“看来老支书的决心是下定咧,你俩年轻人哩?”柳鸣田扭头盯住林燕生和兰草问。
“这是给咱村子孙后代谋幸福的好事咧。”见事情突然有了转机,本来就一心在社会主义新农村有所作为的兰草,兴奋得摩拳擦掌,抢先答道,“再难再苦,俺这个决心也得下哩。”
受大家情绪感染,本来心存疑虑的林燕生也变得热血沸腾了。大干社会主义,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大无畏革命精神,登时在头脑中占据了上风。何况这主意又出之于自己呢?水利局老张对其设想的客观分析和苦心劝导,全然被抛到了脑后。
“伟大领袖毛主席年轻时就说过,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林燕生激情洋溢地说,“沟底电站建设不仅可以改变村里的落后面貌,更是磨砺我们青年一代革命意志的难得机会。我代表大沟崖子全体知青郑重表态,愿意把自己的热血青春全部献给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
“好!燕生这话说得好咧!”柳鸣田此刻的激情,决不亚于老支书仨人。他热情地拉住林燕生手说,“一旦这个设想成为现实,就是在咱这黄土地里放了颗卫星咧!地区、省里,甚至中央的报纸、电台记者就会蜂拥而至,大沟崖子水电工程至少得闻名全省哩。”
“一个插队学生能提出这么个好主意,不容易哩。”似乎意犹未尽,柳鸣田继续夸赞道,“燕生你动脑子了咧。”
“到时候燕生哥成了人物,该不认得俺们哩。”听到柳鸣田对林燕生的夸奖,兰草兴奋得脸色通红,却畧显酸涩地死死盯住林燕生说。
“敢?他林燕生是咱芮城贫下中农培养出的干家子。”瞅瞅兰草,柳鸣田开玩笑的向林燕生威胁道,“即便折腾天上去,也能拽他回来咧。”
“我哪敢贪天功为己有呀?”林燕生笑道,“这事全凭老支书张罗,柳主任支持才刚刚有个眉目。不然就是一个梦,一觉醒了,就忘到爪哇国去啦。”
“年轻人有梦就好。”柳鸣田亲热地搂住林燕生肩头说,“看咱贫下中农咋帮你圆这个梦咧。”
“俺觉得啥梦都是虚的咧。”兰草插嘴反对道,“作为社会主义革命事业的接班人,有的应该是远大理想和革命抱负哩。”
“还是兰草妹子说得好咧。”柳鸣田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有的就应该是远大理想和革命抱负。燕生,你就等着看咱贫下中农,咋帮你实现这理想和抱负咧。”
林燕生激动地点点头,只觉得浑身上下肌肉都是紧崩崩的,恨不得马上就回到村里把水电站建起来。
墙上的挂钟“当”的响了一声,柳鸣田立起身子说:“饭时到啦,咱们先去屋里把脑袋喂咧。”
“俺自家带着馍馍咧,到街上买碗羊汤泡泡就中。”老支书拍了拍挎在兰草肩上的馍布袋。这话确实,就连林燕生临出来时,也是到学生灶上现取了两个杂面馍馍。
“到我这儿来啦,客气啥咧?”热情地拉住林燕生和兰草的手,柳鸣田放高声音说,“我才刚让人给亚琴捎话啦,今儿晌午有客,让她早下班托人剌块肉哩。”
拥着老支书仨人走出办公室。柳鸣田颇为自豪地说:“顺便让你们看看我新街盖的院子,不小哩。”
柳鸣田的新家靠近城南。在一座孤零零黄土夯就的矩形围墙里,两横两纵高大的青瓦房脊,神气地拱墙而出。
“上房就五间咧!”老支书自家虽然住的是窑洞,对瓦房建筑格局却十分了解。离院子还挺远,就数着瓦脊的垄沟,做出了判断。
“满魁叔真是好眼力。我这个院子连门洞算上,上下房一共十五间咧。”说是夸老支书,柳鸣田却在表现着自己殷实的经济实力。
当初他还曾想把茅厕也盖成房,省得下雨天挨雨淋,刮风天冻沟子(屁股)。偏偏媳妇不同意,说这粪啊水的窝在房里臭烘烘的没法闹,否则就该是十四间房咧。
“这大一块地方咧,咋就你家一个院子哩?”兰草奇怪地问。
“新街又不是一下就建起的。”左右都是自个儿村里人,柳鸣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取巧意识,“我要是不抢这个先儿,上哪儿批这么大的地块咧?”
“你鸣田哥,打小人就精明咧。”老支书啧啧夸赞道。
“鸣田哥眼光就是不一般。”林燕生也应和道,“高人一筹呐。”
“满魁叔,兰草,难得见你们来县里哩。”听到门响,一个修美灵秀的高个头女人出现在宽敞的院子里,热情地向来人打着招呼。
“这是你亚琴嫂子,在县里百货公司上班咧。”老支书向高个头女人点点头,给林燕生介绍道,“贤惠能干,是咱村出名的好媳妇。”
林燕生赶紧叫了声亚琴嫂子。
“这是咱村插队青年林燕生,打北京来的哩。”老支书又向李亚琴介绍着林燕生。
“俺听鸣田说过,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洋学生哩。”李亚琴轻轻向林燕生点点头,将老支书一行迎进屋子,“饭菜马上就好咧,先尝尝鸣田去南方出差带回的龙井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