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时候，柳树已经繁密。
王小狗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看了看天，已经晌午，太阳毒的厉害。王小狗收拾了锄地的锄头，放在地边上的草窠里，抬头回家，吃饭。地里离家不远，过一条小河的时候，王小狗蹲下洗了把脸，水很清，很凉，还有几条很瘦很小的鱼，看到人就跑的没影子了，王小狗捡了块石头，扔在水里，泛起一圈圈的波纹，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王小狗隔着院子，喊着饭好了吗，一个苍老的女人走出来，扶着墙，“吃饭吧”，小狗的妈妈眼睛看不见，爸爸早年被洪水冲走了，连个尸体都没找着，自从那年小狗妈的眼睛就哭的瞎了，家里岁月艰难，十几岁的小狗就扛起了家里的经济来源，一直到现在，他都四十岁了，依旧和着老母亲生活。前几天，村里的婶子说，别村有个寡妇，岁数和小狗差不多，带着两个孩子，想要寻个人家。小狗妈妈对他婶子说，“怕人家嫌咱条件不好哟”，“这个她也没的太挑剔，有力气就好……”。
小狗相了几回的亲，但看到自己家的条件时，就都走掉了。小狗也就不想再去了，打光棍就打光棍吧，还能怎的。但架不住自己妈的唠叨，在不忙活的时候，就去看了人家，没想到，见了一面就拍下板了，两家人一合计，秋天收拾完地，就摆几桌席面，把证领了，就实实在的过日子。
夏天过的很快，王小狗也不像往年一样觉得累，他很有干头，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秋收的时候，小狗起的很早，回来的很晚，小狗妈让他悠着点，活不怕慢，小狗总是呵呵的笑，然后又很早的起，很晚的回。小狗在山坡的地里起土豆，一把把镐头在土地刨食。村里的王叔在旁边喊着，“起云了，要下雨了，还不回去”，“没事，我把这点土豆抠完就回去了”，王叔顺着山路下去了。天开始掉雨了，小狗加紧了手里的活，雨好像越来越大，小狗把土豆都挑回家的时候，已经湿的透了，小狗妈嗔怪小狗，这不是要伤寒了，小狗说，“没事，今年土豆收成好，肯定不会挨饿了”。
雨下了一天，晚上的时候，小狗发烧，铁打的身体也也吃不消一场秋雨。
小狗妈搞了一碗姜汁，喝下去后，高烧也不见退。外面的雨不停。
小狗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三天过后，小狗妈说，“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天的雨没停，原本的小河沟已经大水滔滔了，好多年没这么大的水了”。
雨停的时候，有人对小狗说，“寡妇家后面的山啸了，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那两个孩子。”
等到河水消下去的时候，小狗去了寡妇家，只是一片石头瓦砾，还有两个眼睛大大的孩子，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不哭不闹，却揪心。
小狗把两个孩子抱回家了，小狗妈看不见，却又哭了一场。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小狗送两个孩子上学，看见了路上的折断的柳树新抽了叶芽子，细嫩新鲜，让人想不起它所遭受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