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空不久就扯上了黑幕,整座山头顿时笼罩在巨大的黑影中,就像是一块幕布将所有东西都包围在一个空间里,温度骤降,万籁寂静,时不时有几声狼嚎在山间回荡着,再搭配上这样漆黑得只有微弱月光的深山老林,显得格外阴森和诡异。
在山上一杂乱的草丛里,突然出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是衣裙摩擦声。
覆在身上的草被拨开,一女子倏地坐起身来,只见她搓了搓手臂,鸡皮疙瘩已经冒了一身,果然山上夜晚的温度与白日差那么多,现在一身薄衣轻衫根本抵御不了这阴冷的寒气。
当女子发现再怎么搓着手还是没有办法驱寒后,索性放弃了这举动,随即探手在身侧的草堆里摸索着,直到触到一柔软的手臂,才放下心来,她倾下身拨开草堆,掩埋在底下的人就重见天日了。
“别再发呆了,赶紧醒醒吧!”清亮的声音从女子口中说出。
没错,这人就是风雅,而她眼前双眼发愣,无神地看着头顶夜空的人,就是与她一起死里逃生的云觅真。
风雅看着这幅模样的云觅真,不由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不由回想起白天在悬崖边的那一幕。
马蹄下,是万丈绝壁,而马车上,是敌方的杀手,风雅面色凝重,她看着坐在车辕上的哈敏,想从那坚挺的后背看出她的用意,这是要送她们下黄泉吗?
而此时云觅真也回过神,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手指着那如云飘渺的深渊,神情悲痛自嘲道,“哈敏,你今日是要送我一程吗?”
“小姐,虽然祭司大人是哈敏的救命恩人,但是小姐却是哈敏最挚爱的知己,在与小姐相处的十年时间里,小姐待哈敏亲如姐妹,从不曾因为哈敏的身份而看轻或亏待,真心相待、全然信赖,哈敏觉得那些年是哈敏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哈敏开口了,但是却不是回答自家小姐的问话,而是带着一副回忆的语气说出了这段话。
马车上的两人不知道为何哈敏开始说起以前的事情,但是还是保持缄默。风雅沉默是因为她想趁此拖延时间等待救兵,而云觅真则是被她的话带进了过去的回忆里去,没有出声。
但是话音一转,如同春光明媚的天气突然急转而下,浮出片片乌云,空气顿时沉闷,“小姐,当日听您想阻止将军大人的计划,哈敏将您偷听到将军与祭司对话的事告知祭司,没有想到将军会让祭司将您的记忆抹去,导致您性情大变,背叛您非哈敏所愿,但是祭司大人于哈敏有恩,哈敏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但是您于哈敏有情,哈敏也不能背情弃义,所以在小姐当日在使馆里所喝的汤水里哈敏只加入了一半的迷药,希望小姐来得及阻止那一场刺杀,可是没想到小姐因为之前中的蛊,导致身体变差,醒来时已经错过了时机。”
难怪当日爹爹当日会奇怪身中迷药的人居然还能横跨整个皇城独自走到相府,原来是哈敏在汤水中动了手脚。听到这里,风雅不由改变了对北邯女子的看法,草原女子有着她们没有的血性,她也开始佩服眼前的女子,情恩难两全,一边是恩人,一边是姐妹,夹杂其中,定是日日受煎熬,内心也不好过。
云觅真听到这里想起平日里两人相处的种种,脸上的神色也开始有了松动。
“看着小姐性情大变,活得一点都不高兴,哈敏觉得心里很难过,这一切都是哈敏造成的,让小姐失去心中所爱,让小姐今后活在痛苦和煎熬中,今日就让哈敏偿还这一切吧!”声线压低,似乎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云觅真突然激动起来,似乎对她的话感到可笑和天方夜谭,“偿还?你怎么偿还?你能偿还我一个活生生的阿郎吗?你能偿还我们过去美好的时光吗?”
风雅明显感受到哈敏脊背一僵,然后才听到她说道,“小姐,你和乐正小姐下车吧!让哈敏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吧!”
风雅总感觉这始终背对着她们的人似乎在掩藏着什么,但是对方明显要放自己一条生路,于是她推搡着云觅真下车,她不了解哈敏,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变卦,只有让自己踏在坚硬的土地上,才有那踏实的感觉。
“你……”
待云觅真下了车后,风雅一手撑着木板要下来,但手指却触到一温热粘稠的水渍,她心中疑惑,随即抽回手摊开,手心里已经沾染了暗红的血迹,风雅眉心一跳,“你受伤了?”
原本背对着马车的云觅真猛地转过身来,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手抓着哈敏的手,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用力掰了过来。
只见她胸口上一大滩血迹,而且还有往外冒的趋势,风雅愣愣地看着那伤口,然后再将视线移向哈敏的脸,麦色的肤色因为受伤血色全失,显得苍白得随时可以乘着这悬崖上的猎猎冷风而去。
“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云觅真此时已经不见刚才冰冷的模样,现在着急得不知道要如何说。
“小姐,你还担心哈敏?”哈敏语带欢悦。
“废话,养一条狗尚且有感情,何况你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云觅真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