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人们满心以为抗粮罢捐运动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三个营九千多虞军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进赤州府。原来是谷如海派出信使秘密向前线的指挥使求援,指挥使抽出五个营的军队火速赶往赤州府镇压乾坤会,还有两个营的军队正在路上。
郁仲欣接到消息呆若木鸡,急忙召集方达等人商议对策,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商议的了,真刀真枪地干吧。郁仲欣令人去郊区把武器运进来,当初农民涌进赤州府静坐,武器是不允许带进城的,郁仲欣就让人把武器藏在郊区,以备不时之需。但是现在虞军封锁了赤州府,人出不去,武器运不进来,郁仲欣焦头烂额,想回乡下组织起义都来不及了。
乾坤会的抗粮罢捐运动大势已去,方达没脸见江东父老,一个人悄悄地溜走了。九千多虞军进了城,谷如海第一件事就是罢免宋文殊的巡抚之职,第二件事就是让全城的乾坤会会员交出武器投降,参与抗粮罢捐运动的百姓毕竟有数万之众,把他们都杀了不好交待。
树倒猢狲散,郁仲欣、方达都下落不明,许多乾坤会的会员也四散逃窜,保条性命。但是还有一部分人坚守在阵地上不肯离去,郁仲欣临走之前交待范廷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定不要让弟兄们做无谓的牺牲。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范廷亮和陈忠、侯楠不顾危险来到总督衙门前,劝说坚守在那里的百姓赶快离开。一个私塾老师和几个农民,参禅一般静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范廷亮紧张地说:“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坐着打瞌睡,虞军已经进城了,谷如海马上就要下毒手了,总舵主和方庄主都走了,你们再在这待着也没有意义了,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私塾老师睁开眼睛看了范廷亮一下,从容说道:“我们是不会走的,我们要用自己的鲜血唤醒沉睡的国人。”
范廷亮急得直跺脚,说:“你怎么这么迂腐,性命最重要,留着命在你以后还可以干很多事情,可以为推翻虞朝出钱出力做贡献……”
私塾老师和农民们视死如归,坚决不肯走。范廷亮他们只有三个人,也不能把这些人一个一个都背走,正焦头烂额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范廷亮转身一看,虞军弓箭手正向静坐的人群射箭,谷如海竟然真的下令屠杀百姓。
见识到真家伙了,一些农民开始害怕,四处躲闪,结果还是被密集的箭雨射倒。另一些盘腿静坐的农民也被乱箭射中,至死面不改色。千百支箭呼啸着射向手无寸铁的人们,虞军士兵又手持利刃追杀那些逃窜的农民,一瞬间总督衙门前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场面太悲惨了,范廷亮、陈忠、侯楠三人触目惊心,陈忠忍不住拔出剑振臂高呼:“跟他们拼了!”
事到如今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索性和虞军官兵拼了,一命抵一命。农民们手里没有武器,就几个人冲上去合力对付一个虞兵,紧紧抱住虞兵用手掐用嘴咬,恨不得把虞兵撕成碎片。还有一些农民空手夺白刃,抢过武器与虞兵拼杀,虞兵也伤亡不少人。
农民们静坐的时候都在路上搭帐篷,远远看上去白茫茫一片,谷如海下令放火箭烧帐篷,一些躲在帐篷里的农民来不及逃跑,被活活烧死,有的农民搂着虞兵一起跳入火海,悲壮地与敌人同归于尽,浓烟滚滚喊杀不断,整个赤州府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焦糊之气。
在这混乱的场面里,人的兽性被激发出来了,杀杀杀,杀红了眼睛不管不顾。陈忠挥舞着剑削翻了几个虞兵,虞兵们见陈忠武艺高强,转身逃跑,陈忠叫喊着追上去砍杀。侯楠捡起一根断成两截的枪杆,与几个农民围住一个虞兵打杀。
范廷亮环顾左右看了看,虞军人多势众武器精良,这么打下去只能是鸡蛋碰石头,范廷亮招呼着农民们赶快撤退,保命要紧。农民们进入到了一种疯狂的搏杀状态,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范廷亮一想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范廷亮一个人逃跑,只见身后有一个虞兵端着长枪追赶他。范廷亮加快脚步想将虞兵甩开,钻出了人群跑到了一条小胡同里,范廷亮扭头一看,那个虞兵还在追赶他。胡同尽头是一堵大墙,没路可走了,寂静无人的小胡同里范廷亮与这个虞兵狭路相逢。
范廷亮拔出了剑,虞兵也握紧了枪,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做出了搏杀的姿态,气氛静得令人压抑,范廷亮开口说话了,“朋友,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这么苦苦相逼呢,做事别太绝了,大路朝天咱们各走半边,你也方便我也方便……”
范廷亮正说着话,虞兵端着枪猛地冲上来,一枪刺中了范廷亮的腹部。范廷亮本想用语言打动这个虞兵,没想到这个虞兵油盐不进,趁范廷亮说话分神的时候,一枪就刺破了范廷亮的肚子。范廷亮忍着剧痛一手抓住了枪杆,虞兵还不罢休,攥着枪杆用力向前刺去,想一枪给范廷亮刺个通透。
范廷亮挥剑劈断了枪杆,虞兵由于用力过猛,枪杆断了之后身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探出,低着头撞向范廷亮的胸口。范廷亮侧身闪躲,正好虞兵的脖子暴露在他眼前,范廷亮举起剑对着虞兵的脖子狠狠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