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两枪陈忠丝毫没有畏缩,继续往前冲,他的头盔被打掉了,头发被打散了。古人成年之后是不剃头的,留着头发在头顶绾一个发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则不孝。所以陈忠披散着长长的头发,满脸是血,瞪着眼睛举着大刀,喊叫着冲过来,在心理上给罗刹兵造成了很大的震慑。
陈忠冲到罗刹兵的阵地上,刀光闪处人头落地。战士们跟在陈忠的身后也冲了上来,一番厮杀就此展开。油条李是老兵油子,很会一些战场上的自保之术,冲锋的时候他就弯着腰跟在前面一个战士的身后,利用前面的战士给他挡子弹,前面的战士中弹倒地,他就再换一个战士跟着。
油条李的油滑被范廷亮看见了,战场之上哪能容忍此等投机取巧之事,范廷亮厉声叫骂:“油条李,你再敢耍滑我宰了你!”
油条李见自己被把总盯上了,有些慌张,脚步一乱,一声惨叫倒在地上。范廷亮过去一看,油条李踩中了罗刹兵设下的捕兽夹,巨大的捕兽夹连老虎、狗熊都挣脱不得,油条李声声惨叫,脚上血肉模糊露出了骨头。范廷亮叫过几个战士,大伙齐心协力才将油条李脚上的捕兽夹卸下,油条李疼得昏厥过去,范廷亮令人先将他抬到后方救治。
陈忠领着战士们冲乱了罗刹兵的阵地,罗刹兵四处逃窜,陡坡要塞的山顶掌握在了远征军的手里。从上而下消灭暗洞里的罗刹兵就容易得多了,不过方达还是先让懂罗刹语的翻译劝降,凡是走出暗洞缴械投降的罗刹兵,一律宽大处理留命不杀。
战场上两军厮杀,你放下武器了,可以和你讲人道讲生命讲尊严,你不放下武器,那就是你死我活,什么也讲不得了。对于负隅顽抗的罗刹兵一律放火熏,远征军战士埋伏在洞口,熏出来一个杀一个,不出来就直接熏死在洞里,一个时辰之后,罗刹兵倚为屏障的陡坡要塞被完全攻陷。
远征军战士们打扫着战场,陈忠下去包扎伤口,范廷亮和侯楠坐在山顶休息,而大胡子气势汹汹地追赶张老五,要实现攀登山崖时候的诺言,把张老五阉了。追着追着,追到了救护站,在满地的伤兵中看到了油条李。兄弟连的弟兄们都过来看望油条李。
油条李脸色煞白,为了防止感染,被捕兽夹夹烂的左脚已经被锯掉了,众人都觉得一阵阵揪心,油条李却很坦然,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一辈子混迹行伍,枪林弹雨里讨饭吃,能丢只脚保住命我很知足了。”
范廷亮有些愧疚,他要不喊可能油条李就不会踩中捕兽夹,脚也就不会被锯掉,范廷亮说:“你能想开最好,你安心地养伤吧。”
油条李笑了一下,说:“好,以后不能跟弟兄们一起上阵杀敌了,但是有一点,我这一千两银子的伤残补助费是稳稳地到手了,有了这些钱我就不用再当兵了,到山村找个媳妇儿,成亲生娃,过一过普通人的平淡生活。”
看着油条李这么乐观,大伙心里都亮堂了许多,只有张老五愁眉苦脸,油条李说到媳妇儿孩子,触动了他的心。自己离家这么长时间,三个孩子还小,媳妇儿一个妇道人家可怎么过日子呀。
打完了仗拿到军饷之后,张老五想一刻也不耽误马上就回家,回到家里守着老婆孩子,一辈子再也不离开他们了,打是亲骂是爱,河东狮子再怎么凶也是自己的贴心媳妇儿。
拿下了陡坡要塞整个苦叶岛大局已定,罗刹兵的抵抗变成了困兽犹斗垂死挣扎。远征军继续向北推进,准备进攻那些早被罗刹人窃据的定居点,方达率部攻打西博县。通往西博县的道路是夹在崇山峻岭之间的一条羊肠小道,远征军战士走在其中就像一串小蚂蚁一样微小。
走山路最费鞋,远征军军需供应不及时,许多战士的草鞋都露出了脚掌,走在乱石杂草遍地的山路上磨得直淌血。范廷亮的兄弟连前几日击溃了一伙为罗刹兵卖命的苦叶独立军,缴获了几匹战马,方达把这几匹马赏给了兄弟连。走路磨脚大伙就轮流骑马,大胡子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很是得意,急得走在旁边的张老五直跳脚。
“喂喂,大胡子,你都骑多长时间了,快下来让我骑一会儿,”张老五跳起来拽大胡子的衣襟。
大胡子不耐烦地推开他,说:“嚷嚷什么,你会骑马么,别让马把你摔下来踩死。”
“别瞧不起人,快让我骑一会儿,我这脚都磨破了,”张老五抓着缰绳横在马前不让大胡子走。
陈忠在旁边说:“大胡子,你就让他骑一会儿吗。”
侯楠也说:“大家换着骑,换着歇脚。”
大胡子无奈翻身下马,张老五高兴得又蹦又跳,抓着马鞍就往上蹿,结果一屁股摔在地上。大胡子说:“我早告诉你,这马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骑的。”
张老五不服气,说:“你能骑我就能骑!”张老五又抓着马鞍试了几次,结果摔得比上次还惨,惹得大伙一片哄笑,张老五不知从哪来了一股犟脾气,非要骑到马背上给大伙瞧一瞧,这时一个留着山羊胡子,三十多岁的士兵走了过来。
“兄弟,这马你骑不得,”山羊胡子一把拉住了张老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