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朗的月辉与廊檐的阴翳里,在这光与影的交织里,努尔古丽与茹茹公主的脸色都显得半明半灭,晦暗不清,努尔古丽靠近些,将茹茹公主轻轻揽进怀中,夜色中,看不清茹茹公主脸上的泪痕,但是,当她爱怜地抚摩着那张精致的小脸,手指底下的冰凉触感却告诉了努尔古丽一切,她深深感到痛惜,
曾经,努尔古丽很想让茹茹公主变成今天这样,狠辣果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当她真的成了这样的人,她又感到痛惜,她渴望这所有的坏事都是自己做的,她不要她那双纤纤柔荑沾染任何血腥,
“茹茹,都是姨妈的错,这所有一切,都是姨妈惹出來的,你要打要骂,都冲着我來好了,姨妈很想弥补你,却不知道从何做起,这一连好几天,你都不说话,可把姨妈急坏了,你快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嫁给甸密吗,嫁给甸密你感到幸福吗,你决定和他共渡一辈子了吗,”
努尔古丽淌下热泪,万分焦急地追问着,
茹茹公主呆了好半晌,方缓缓摇头道:“当时只是为了活命,你知道的,我那时已经不想死了,不想白白便宜阿史那和胡小蛮,可是,无论我是否交出解药,阿史那都不打算放过我,还好,甸密说要娶我换解药,我为了活命,岂有不答应之理,”
“原來如此,那姨妈就放心了,还以为你对甸密有了感情,”努尔古丽长吁一口气,如此一來,邓叔子的來信内容就可以告知茹茹公主了,
正要提起此信,却听俯伏在自己的怀中的茹茹公主又幽幽说道:“可是,也不能说我对甸密完全沒有感情,我不爱他,但他却像我的亲弟弟一样,自从当年,他奉阿史那之命暗中保护我、关注我,接送我的那时侯开始,我已经能够感受到他的关切,无时无刻,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我,何尝愿意伤害他,对他痛下杀手时,我也很痛苦,幸好,他遇难呈祥,幸好,他及时救了我,假如能够补偿的话,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还是极其愿意的,”
努尔古丽的心又提到嗓子眼里,“猫眼”聚满困惑:“这么说,你嫁给他,除了要保命,难道还为了报恩,”
“报恩,哼,”茹茹公主冷笑道,“报什么恩呐,这天大的恩情我岂能报得了,在阿史那和胡小蛮的眼中,在文武百官的眼中,甚至在甸密的眼中,我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我报什么恩呐,我就算报了恩,人家也未必领情,”
“那……”努尔古丽也疑惑了,连她也越來越看不懂她这个小外甥女了,方才还说愿意补偿甸密,如今却翻脸不认,茹茹到底陷入了怎样矛盾的状态里,
茹茹公主面无表情地幽幽说道:“我说过,如果我的存在,不能令阿史那感到幸福,那就让他感到不幸好了,虽说是他休离了我,但他还未亡,我便嫁给甸密,这对心高气傲的他來说,应该算是一种凌迟般的污辱吧,他伟大的突厥可汗的颜面,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毫无光采,而我呢,当了二汗的妻子,也算是可敦呀,将來二汗接替了汗位,我茹茹公主照样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呼风唤雨的人物,”
努尔古丽心弦一震,惊喜立刻现于脸面:“太好了,茹茹,姨妈好担心你被这段感情击垮了,沒想到,直到现在,你依然拥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如此一來,我就放心了,可是,你不觉得这事悬吗,万一,可汗和胡小蛮有了孩子,那汗位怎么会落到甸密头上呢,”
茹茹公主闻言,从努尔古丽怀中直起身子,灼灼直视着努尔古丽道:“丽姨,有我茹茹公主在,我怎么可能让那胡小蛮怀孕,我早就买通了可汗与可敦的膳房,你放心,即便她成功怀孕,生下王子,我也会让甸密去跟他争争天下的,我非把突厥搅个天翻地覆,不得安宁,只不过,这次我学乖了,放心,我自己不出面,我让甸密去,我要让甸密成为阿史那心口最大的痛,”
努尔古丽打了个激灵,她的茹茹公主,前一刻还说要尽力弥补甸密,现在却又盘算着利用甸密进行报复,这是多么巨大多么可怕的改变,努尔古丽真是一下子难以适应这样的茹茹,
可是,这样的茹茹,又是她此刻急需的,茹茹既然有这种想法,那么邓叔子的建议似乎就不再难以开口了,
于是,努尔古丽的“猫眼”顿时闪过一丝狠厉,附和道:“对,就该这么做,公主为阿史那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他却这样对待你,实在太可恨了,”
茹茹公主见努尔古丽附和,反倒黯然神伤,埋头不语,
努尔古丽趁势又撺掇道:“可是,茹茹,仅仅依靠甸密报复就够了吗,要知道,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不可靠的,你能够保证甸密对你的深情永远不变吗,想想阿史那吧,想想他从前捧你宠你,宛若天上明月,而现在却将你弃如敝屣,或许,依甸密现在对公主的真心,他会因为公主而反抗阿史那,可是,以后呢,以后还会不会这样,阿史那与甸密,本就兄弟情深,即使甸密被你怂恿成功,起來和阿史那作对,但也难保他们兄弟不再和好如初,阿史那与胡小蛮都不是吃素的,他们不过一时沒回神过來,一旦决定痛下杀手,你我又岂是他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