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翻了个身,蓦然醒了,鹰眸陡然睁开,射出阴冷的光芒,是白天,从毡缦处溜进來的绚丽光线刺痛了他的冰眸,瞬间,他感到头痛难支,以手抚额,坐了起來,
阿伊倚在榻前睡着了,浓密卷翘的睫毛紧紧翕合着,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阿史那瞟了她一眼,不怒而威地轻咳一声,阿伊立即惊醒过來,
当侍女惯了的人,通常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心,即便她现在已经是个副将,依然保持着从前的习惯,她揉着眼睛站了起來,惊喜道:“可汗醒來了,太好了,昨儿你醉得可真沉,叫都叫不动呢,”
阿史那带着君主高高在上的倨傲,并不正眼相看,只管盯着那从帐缦下的缝隙偷偷溜进來的一缕阳光,阴着俊庞沉吟着,
他突然想去马场,走走,
“阿伊,少废话,快去打水吧,”
“是,是,马上去,”看到阿史那要振作起來,阿伊比吃了蜜还高兴,
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刚退到门口,又停驻了,迟疑道:“不过……可汗,阿伊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先向你禀告,”
“等洗漱完再说,”
“可是……”
“阿伊……”阿史那有点恼了,
阿伊住嘴的当口,茹茹公主却带着一个侍女笑意盈盈地进來了,那侍女手上却端了洗漱用品,
“可汗,让昭柔來吧,”她的声音就像黄莺一样好听,
阿伊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着妩媚妖娆风情万种的茹茹公主,她可真是神通广大呀,整个晚上沒來关心阿史那,可阿史那一醒,她就知晓,并且及时送上洗漱用品,
阿伊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茹茹公主亲自伺侯阿史那洗漱,在茹茹公主为阿史那更衣时,阿伊步到了毡房外,
她守在外面,晒着温煦的春日,闻着小草从泥土里冒出來的清新味,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等下去,一定要早点告诉可汗真相,她再也见不得茹茹公主的笑脸,就像刚才,不知怎么,一看见就浑身不自在,想不通,茹茹公主做了坏事后,怎么能若无其事到这地步,
大约一柱香工夫,阿史那与茹茹公主终于出來了,阿伊迎上去,却听见茹茹公主挽住阿史那臂膀撒娇道:“就让茹茹也跟去嘛,茹茹好久沒去了,也去那里骑骑马,好不好嘛,”
在茹茹公主的柔情攻势下,这回,阿史那却难得的不为所动,阿伊见到可汗摇头,心里就爽快,眨巴着大眼睛,饶有趣味地盯着茹茹公主微愠的脸,
“本汗只想一个人走走,不想被打挠,有阿伊侍侯着就行,阿伊,你随本汗去吧,”
阿伊眉开眼笑地答是,立刻跑去备马了,
阿史那仰头看着那瓦蓝瓦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像碧海上的白帆在晴空飘游,灿烂的春阳放射出金色的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万物都变得熠熠生辉,却惟独驱不走阿史那脸上的寒气,
那经年不散的寒气似乎越來越浓郁,阿史那皱着斜裁入鬓的浓眉,体会着体内不断翻涌着的冰寒之气,越來越频繁的颤栗油然而生,阿史那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妙,
原來,燃烧着的炙热的酒精也温暖不了他,体内的寒意凭添了几许孤独感,今天,他不想再饮酒了,他只想默默走一走,他,想到了马场,早晨一睁开眼睛,他就想到了这个地方,不知为何要到那里去,但既然想到了,就去吧,从前,每天上午都去那儿的骑射场操练,不如就去走走吧,
两骑骏马飞奔到了马场,阿史那带头直闯到了骑射场,颇黎去了西域未归,萨图自然就接替上來,正带领着金狼十三卫在这里操练,
“参见可汗,”阿史那一出现,骑射场黑压压跪了一大片,
“都起來吧,”阿史那淡漠地说道,径往靶场骑去,阿伊策马紧随其后,她一直在找机会说话,可就是沒有机会,
阿史那突然勒马而立,取出背上的穿云箭,搭弓上弦,好久沒活动活动筋骨了,既然來到这里,不如射上几箭再说,敦料一对准前方的箭靶,他突然“嗯”了一声,定睛一看,居然发现箭靶的旁边立着一块人形镖靶,那样酷似自己,上面已被燕子镖射得千疮百孔,他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起來,
“这是谁干的好事,”震天的暴吼声将金狼将士的目光都吸引过來,
阿伊心弦震荡,循着那双喷火的鹰眸望去,立即大惊失色,讪笑道:“诶诶诶,可汗,你看错了,你看错了,”
她吐吐舌头,二话不说拍马过去,抽刀挥过就想毁了这“阿史那”人形镖靶,
孰料到,还沒砍到手,那背后一只猿臂伸过來,以闪电般的速度轻轻一拔,便将整个人形镖靶举到怀中细看,
阿史那大怒道:“阿伊,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毁了它,说,是谁做的好事,”
阿伊强咽了一口唾液,低声嗫嚅着:“我,我不知道……”
“哼,”阿史那冷笑,“不知道,你以为本汗是白痴吗,你不说本汗已经知道了,难道说,他就这么恨本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