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师父,”胡小蛮低垂螓首,思索片刻,郁闷道,“那晚,狼王都撂了狠话,不想再见到我了,而且,就算他想见我,像他那样霸道的人,直接到马场见我就好了,又何必如此迂回,耍什么‘相思计’,师父,你以为是在唱大戏吗,可笑,”
颇黎无奈地摇头苦笑:“小蛮,你们就像两个倔强的孩子斗嘴一样,什么时侯才能开窍呢,你能不能用心去体会一下,狼王他为何生气,他对你吼叫究竟是为了什么,”
胡小蛮困惑道:“难道,这是他亲口对你说的,”她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颇黎道:“狼王确实亲口对我说,他佯装杀我,只是为了想见你一面,其余的倒沒说什么,你知道他本來话就不多,可是依我这几年对他的了解,不难想象像他这么桀傲自负的人,即便这两个月时常想起你,也断然拉不下脸去主动屈尊降贵去找你,你不也是这样吗,即使你时常想起他,你可曾想过主动去示好,若非他决定去攻打柔然,又怎么会趁我死谏,才顺水推舟想的这个方法,我想,他大概是怕柔然之战要迁延许久,才决意见你一面吧,”
沒想到颇黎对感情之事竟能理解得这么细腻,剖析得条缕分明,可是……
胡小蛮咬着唇瓣陷入沉吟,他曾经给过她的羞辱过于强烈,一次又一次,以为他对她释放善意时,却发现竟是一次处心积虑的算计,亦或一次难堪的戏弄,
这一回,难保不是再一次的戏弄,难保不是在温柔缱绻之后又要遭受莫名其妙的贱蹋,
何况每次,以为他们可以亲密无间、心心相印的相处时,只要茹茹公主出现,一切又将成为美丽的泡影,他的眼光似乎只会胶着在茹茹公主身上,只会对她呵护备至,她胡小蛮算什么,
不,她不要这样的患得患失,
胡小蛮冷笑道:“师父,就算狼王这两个月时常想起小蛮,那小蛮是不是就应该受宠若惊,对他感恩戴德呢,”
冷笑中夹杂着冲天的怨气,颇黎皱眉道:“当然不是,可是小蛮,你只想到自己所受的羞辱,可曾了解过狼王的心意,或许,他也觉得遭受了耻辱呢,会不会,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师父,方才你也说过,除了他所说的那句话,所有狼王的心思全是你的臆想推测,可依我看來,他对我的思念之情,怕是如同小孩子想念他的玩具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呢,纵然他想我,想必只是因为,只有我才能任他又吼又叫,才能任他又摔又打,随意羞辱,但那与爱有关吗,他究竟懂得爱是什么吗,他只是一匹未经教化的恶狼,一个嗜血暴虐的恶魔,时而柔情万种,时而疾言厉色,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对于这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男人,对于这样一个不顺心起來就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你却还搞不清楚为什么的男人,小蛮不要,”
如莺娇啭的声音那么沉痛,她表现得如此忿然,但无尽的哀伤已深深将她掩埋,美眸骤然泛起迷离的泪光,她转而柔喃道:“小蛮要的男人其实很简单,只须他对我一心一意,情有独钟,生死相随、白头偕老,狼王会吗,肯吗,懂吗,他就要当父亲了,他与茹茹公主,怕是永远割舍不掉了,那必须割舍的人,只能是我了……”
“一心一意”、“情有独钟”、“生死相随”、“白头偕老”,多么震撼心弦的情感,
颇黎第一次听人如此说,震撼不已,对于他们这些胡人來说,父死可娶继母,兄死可娶寡嫂,收继婚与报嫂婚十分盛行,什么“一心一意”、“情有独钟”,“生死相随”,沒有人敢去奢望,
也正因为有此习俗,茹茹公主坚贞的等侯,才会令狼王感动万分,
颇黎炽烈地凝视着胡小蛮,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愿意成为那个男人,那个可以与她白头偕老、生死相随的男人,
可是,他凝视良久,几次话涌到唇边,又生生咽了回去,终于什么也沒说,
她的幽怨,她的无奈,她的倾诉,來源于什么,他通通都懂,比起拥有,他更希望她可以得到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他蓦然站起來,断然道:“谁说必须割舍的人,只能是你,走,师父带你去一个地方,”
胡小蛮尚在愕然,颇黎已经健步如飞地步出毡房,她只得起身,快速跟上……
寒风催树木,飞辔踏琼英,如梅雪蹄一路逶迤,两乘轻骑疾速狂奔至马场,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却不在别苑前勒停,反而绕奔至别苑后面的胡杨林,胡杨林已是银装素裹,冰雕玉琢,俨然化为一片玉树琼林,
轻抖缰绳,纵马轻跃,洒脱地穿过这片玉树琼林,眼前蓦然横卧一座神秘的小山丘,皑皑白雪为它披上了厚厚的银白色的冬装,缀满雪花的树枝宛若冬装上刺绣的各种花色,千姿百态,狂风吹來,树上美丽的银条儿和雪球儿就“簌簌”地往下落,玉屑儿似的雪沫儿随风飘扬,映着清晨的太阳光,瞬间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炫亮,
“师父,这真是太神奇,太美了,我住在这里大半年,居然不知道穿过这片胡杨林竟有这等奇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你又为何带我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