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众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不瞒你们说。我是吓的。到现在想起來心里还直打鼓。后怕的很。”其余三人见他说的郑重。也不免屏气凝神听他叙述。允禟看向允禵。思忖片刻道:“十四弟。你那天在灵堂上嚷嚷说要开棺。可把我吓了一跳。太后梓宫是万万开不得的。老四也不会允许当堂开棺。”
允禵听了这话。联想到太后去世那日玉穗儿的古怪表情。心中隐隐有些预感。“你是说。太后死的古怪。”允誐也捏了把汗。允禩心中有数。却不言语。允禟微一颔首。回想起那日宁寿宫的惨状。仍有些惊惧。
“那天太后传我进宫。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我估摸着多半是问十四弟的境况。在道上遇到十五妹。便和她一起到宁寿宫來。结果叫我们撞见不该看见的一幕。”他顿了顿。看允禵表情凝重的听自己叙述。就知道玉穗儿并沒有把实情告诉他。斟酌了片刻。才继续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和十五妹到时。太后已经躺在地上。头上柱子上都是血。老四站在一旁大声喊着传太医。”
他说的避重就轻。但在场的其余三人早已听得分明。无不露出惊骇之色。允禵更是觉得脑袋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允禟缓了缓。叹息一声道:“那惨状。我到现在都不敢回想。十五妹吓呆了。我赶忙拉着她跑了出去。幸好老四沒大注意到我俩。但我估计他看见了。”
虽然早就猜到太后之死必有隐情。但沒料到会这样惨烈。允禵有点浑浑噩噩。跌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喘着气。半晌才从惊愕中恢复过來。“我皇额娘竟是撞柱而亡。”他冷冷的看着允禟。允禟点点头。“只怕是这样。”
允禵“腾”的站起來。抓起身边的椅子狠狠砸向佛龛。佛龛顿时噼里啪啦散了架。观音像也摔得粉碎。众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允禟允誐忙拉住他。劝道:“何苦來。就知道你会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多这个嘴了。”允禩也忙劝道:“十四弟。节哀。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允禵颓然的呆立当场。眼中隐隐有泪。
“你的意思是。玉儿早就知道了。”允禵忽然回望着允禟。允禟见他神色凄厉。心里有些发怵。忙道:“是我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的。事情太大了。她担不了。虽说她是女子。但万一哪天老四要清算起來。可是六亲不认的。老十三也保不了她。”允禵肃然望着一地狼藉出神。允禟的意思他当然明白。难怪玉穗儿咬死了也不肯说太后的死因。一方面是不敢说。另一方面也是怕他伤心。
允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是怪玉穗儿沒有告诉他实情。忍不住说了一句:“话说回來。那天在灵堂上。我倒真佩服她。在那种人人都不敢说话的情况下。竟能面不改色的把四哥劝走。得多大勇气啊。”
允禩见允禵仍在发愣。大概猜到他的心思。劝道:“你不用为玉儿担心。如果我猜得沒错。四哥目前还不敢怎么她。况且。四哥一向挺喜欢她。”允誐撇撇嘴。道:“连额娘都能逼死。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还有谁是他不敢动的。”
允禵回望着允禩。似是有一丝领悟。“八哥的意思是。四哥是怕玉儿手里有……”允禩笑着摇摇头。“未必有手谕。但皇阿玛归天那天。在清溪书屋暖阁里弥留时。咱们都沒机会上前。只有三个人随侍在侧。除了四哥和隆科多。就是玉儿。皇阿玛的临终遗言。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四哥目前是投鼠忌器。他一向深沉。不知道对方底细前。绝不会轻举妄动。”允禵冷冷哼了一声。“玉儿的心事都藏在心里。别说他了。连我有时都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那传位诏书。三日后才公布。还藏着掖着的。生怕被人看到似的。我早觉得里头有古怪。”允禟插了一句。允禵道:“如今说这个已经晚了。大局已定。翻旧案已经过了时机。只能说。咱们之前都太掉以轻心。”
允禩看允禵眉头微锁。不禁拍了拍他的肩道:“这几日也够你劳累的。今儿这事又太突然。你好好想想吧。只是别再钻牛角尖。”他向允禟允誐看了一眼。那两人会意。三人一同告辞而去。
允禵送他们出了宁寿宫。返回时在宁寿宫的花园里走了一会儿。从西北回京这半年來。发生的事情比他人生的前三十多年加起來还要纷繁芜杂。打击接二连三。一桩桩一件件如山一般压下來。压得他透不过气。
这个战场沒有硝烟。却远比真正的战场更加残酷。即便是在战场上。他也从未有过这样朝不保夕的感觉。身边的一切似乎随时都能远去。昨天还拥有的。今天就可能会失去。所有理所当然认为是自己的东西。也随时有被夺走的危险。
回想起一年前那个寒夜。和玉穗儿皇城中并行。宛然如昨。却早已物是人非。那时他还意气风发。如今几乎成了阶下囚。凌云之志从云端跌落。仿佛折了翅的鹰。奄奄一息。却又不得不苟延残喘。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都零落凋零。至亲至爱之人都在云里雾里。怎么够也够不着。
他愣在那里。看着四周草木繁茂。清幽安宁。丝毫看不出异状。心里却只觉这座宫殿里杀机四伏。岌岌可危。而自己就像那笼中鸟。飞不出去。也死不了。迟早和历朝历代的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