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见康熙,
十一月,康熙去带领群臣亲贵去热河打猎,胤禩留在京里祭奠亡母,在城北汤泉寓所,胤禩接到扈从圣驾的步军统领隆科多的信,信中告知他康熙已到花峪沟,门外风雪漫天,胤禩披着貂皮氅衣,望着桌上的烛台出神,伸手去拨了拨烛心,烛花如泪,他咳嗽一声,想起亡母,心里怅然伤感,
八福晋从外面进來,抖了抖袍子上的雪,向四周看了看,见屋里连炭盆也沒有,忙吩咐丫鬟去端了炭盆进來,她看着胤禩发呆的样子,好奇的问:“想什么这么出神,连我來了也当看不见,”胤禩沒理她,她只好向丫鬟道:“去给八爷热一碗燕窝粥过來,不要加白果,”
丫鬟去后,八福晋才又对胤禩道:“自额娘去后,你身子一直不好,病了快半年,这时不好好保养,万一作下病根子,叫我怎么办,”她见胤禩身上披的氅衣似要滑下去,走到胤禩身后,轻轻替他把氅衣披好,
“我的爷,你倒是说句话呀,哑巴了,”八福晋望着沉默的丈夫,心里总不是滋味,胤禩这才看了她一眼,“我真羡慕你们女人,沒这么烦心事,我连一走了之的自由都沒有,”八福晋诧异的看着他,似乎有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想走哪儿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能走哪儿去,难不成你也想跟十五妹一样去科尔沁躲起來,”胤禩仰望着,“就是这话,我走不了也放不下,”八福晋撇撇嘴,“放不下谁,我告你,你丫甭再跟我出幺蛾子,你想想,额娘死的难道不蹊跷,”八福晋一着急,说话就连着音,胤禩常笑她被陪嫁的嬷嬷教坏了,一着急就蹦出京城老娘们儿的土话,
本來胤禩是笑着听了上半句,结果听了她下半句脸色顿时一变,“你听到什么了,”他急问,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八福晋自知失言,忙心虚的掩饰,“我,我什么也沒说呀,爷,你别这副样子,怪吓人的,”“说,”胤禩瞪着她,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八福晋自幼被安亲王府宠惯着长大,嫁给胤禩后,胤禩也由着她使性子,都说他惧内,可是八福晋心里明镜儿似的,那是胤禩平日里让着她,不愿和她一般见识,八爷真要怒了,她是一点辙也沒有,此时,她话已出口,如覆水难收,再掩饰只怕惹恼了胤禩,她又怕他听了真相气坏了,一时间竟有些踌躇不定,
胤禩定定的望着她,温和却掷地有声的说:“若是其他的事,你想说或不说,我都不为难你,毓雯,今儿这事,你别想咽回去,”八福晋听他叫她的名字,心知自己如果不说,夫妻的情分也就到头了,于是硬着头皮道:“我进宫去看姑姑,遇到原來额娘宫里的霁月,她现在伺候姑姑,”胤禩嗯了一声,
八福晋继续道:“霁月说,额娘宫里的遗物皇阿玛一件也沒让留,全都烧了,额娘得的又不是天花那样会传染的病,何至于一件遗物也不给留,这事儿我有点疑心,后來听霁月说额娘殡天前两天曾求见皇阿玛一面,皇阿玛沒准,还派人送了一把鹅毛扇子给她,爷,你说,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见也就不见了,大冬天的给个病人送扇子,”八福晋皱了皱眉,
胤禩当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心中深深的悲哀,他心绪凄迷的看了八福晋一眼,哽咽道:“是我连累了额娘……”八福晋见他脸色不好,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得道:“你又何必把这事都归咎到自己头上,圣心难测,也不是一朝一夕了,”胤禩想起自己苦命的额娘,神伤不已,又轻轻咳嗽了一阵,八福晋忙抚着他的背,让他顺顺气,
胤禩深深的叹息一声,丫鬟端了燕窝粥來,八福晋接过來摆到胤禩面前,“你先吃了,不然,下面的话我不告诉你,”胤禩接过去,只勉强吃了半碗,就把碗一推,八福晋沒奈何,只得道:“这事儿我原也不想告诉你,都已经过去两三年了,徒增伤感,我提到额娘入殓为什么那样仓促,都不给我们看一眼遗容,霁月只是哭,被我逼的急了才说,额娘殡天那天早上,是她第一个进暖阁,药碗的碎碴撒了一地,被子上地上都是血,血都流干了,”
饶她平日里是个最沒心沒肺的人,说到这里也泪如雨下,“别说了,”胤禩哑着嗓子低吼一声,八福晋低声饮泣,瞧了丈夫一眼,见他木然的坐在那里,双眉紧锁,怔忡不语,心里着实担心,怕他闷出病來,
“你在汤泉小住几日也好,我不烦你,即刻我还得回府去,年关将近,田庄和封地的地租要收了,府里一大摊子事儿,额娘这事儿咱们就算知道,也只能装聋作哑,除了你,我沒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你最好也忘了,”八福晋临走时依依的看了胤禩一眼,暮色里,胤禩望着雪中她远去的身影,终于闭目留下两行清泪,
他独对寒灯坐了一夜,脑海里一块块碎片一般的回忆拼接,良妃在他的记忆中,始终是那么隐忍,因良妃那时尚在辛者库服役,他一出生便被嬷嬷抱走,不得与生母见面,四五岁时康熙下令让惠妃抚养他,和良妃更沒有机会见面,从他有记忆开始,好多次看到良妃偷偷躲在惠妃宫门外看他玩耍,却不敢上前抱抱自己的儿子,有时也大着胆子向胤禩招手,拿糕点给他吃,往往才吃了一半就被惠妃宫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