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月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长的时间未开过口,又有多少的日子未出过房门,连心都是空的,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只是今早醒來,睁眼的那一刹那,见着的便是那是湛蓝一片的天空,偶尔有白云漂浮而过,却不及它的清澈,
于是,稍作打理后,她便独自來到了湖心水榭,不看冰层之下鱼儿摇尾游过,不看那还未來得及谢去便被冬雪冻住的白莲,看得独独是顶上那片单调的蓝,期盼它的清澈同样可以净化自己纷乱的心,
她知道她的父亲在连降四级后,本是要被贬至珠州县城,如今却得以留在帝都做个小小的太尉,她当然也知道她的父亲可以有惊无险是谁向圣上求了情,只是,这样又如何,她依旧是受了伤,伤得她不得不封闭了自己的世界,独自舔伤,不去碰触他的世界,不去碰触他的心,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猜想他迎娶自己的真正意图,去猜想他心底还有沒有那个轻灵如仙的女子,
哎……
她对天长叹一声,却远远不足道尽心底的哀伤,
“良辰美景,当是对酒当歌,若是敛眉垂叹,岂不是辜负了眼前大好的时光,”
罢月转过脸,就见冷云海不知何时前來,他身着一品紫绛朝服,头顶鹅黄玉冠,是说不出的清俊潇洒,天家诸位皇子已是人中之龙,与之相较,冷云海却是毫不逊色,
“王妃,”冷云海躬身作揖,奉上臂弯上挂着的银狐毛裘,道:“这天还凉着,出外还是添些衣物,可别冻着了,”
冷云海虽是黑王贴身近臣,又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性情甚好,却从不与黑耀宫女眷多有往來,今日,是破例了,
她接过白裘,暖暖的,显然是刚刚特意煨暖了,她抬眼眺望,果见那人站在湖岸,与围在身侧的群臣商议着什么,一身素黑因与周遭的白截然相对而特别显眼,
“不必了,”她回了眼,也回了心,推开眼前的狐裘,
冷云海眨眨眼,笑问:“既然放不下,又何必强求自己去放下,你不知道尉辰爱你吗,”
“爱我,”罢月失笑着摇摇头,“他本就无心,若真是爱过,那人也不是我吧,”
“那可不一定,”冷云海轻笑着竖起一指,在她眼前摇晃着,“也许,自己究竟在意着什么,他自个儿也不清楚,”
“会有人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吗,”不是听得很懂的罢月还是认为眼前这人在欺骗她,
“有,”冷云海耸耸肩,一指指向湖岸那皱着眉还在想着什么的人,“他只是以为自己喜欢悬月翁主罢了,而悬月翁主也该是多少看出了些吧,”
“怎么会,”她忍不住插嘴问道,
“尉辰打小就和太子一起长大,太子身为皇长子,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久而久之,尉辰就是被忽视的那个,而翁主就是第一个看到他尉辰的人,”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冷云海笑着点头道,
一个一直活在众人视线之外的人,很容易因为与众不同的专注而心动,更何况,悬月那双眼,是会勾人的,
“其实,即便他是真心喜欢过翁主又如何,他是曾为她做过许多反常的事,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她选择了你,这还不够吗,”
“那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吧,”罢月冷冷地偏过颊,拒绝为他的一席话而动摇,
“你指的是宫浩瀚的事,”冷云海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叹热恋男女的痴傻啊,“你不认为他其实是为了你吗,”
“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头,换來他重重的点头,
“东宫并不是完全他说了算的,而宫浩瀚身为南宫相爷,对他出手是迟早的事,即便不是尉辰动手,也会有其他人,你想若是其他人,宫浩瀚还有机会做个闲官吗,”他伸手拍了拍她的颊道,“好好想想,你就该明白的,他这么做,是不想你在父亲和他之间两难而已,”
只是那人闷惯了,从不会为自己解释,罢月也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他若是肯花些心思解释,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不会,不会是这样的,”她摇着头,拒绝相信他的话,坚持自己已逐渐软化的心要再强硬起來,“他根本就是一个沒有心的人,”
“你是这样看他的吗,”冷云海惋惜地朝她微微摇头,“那你也不是自己想象地那般爱他啊,”
“我……”
他抬手,打断她道:“这座皇宫里头的每个人都有着难以诉说的伤,这些伤注定了每个人性情的偏差,”
就像濯雨的阴晴不定,重楼的淡漠寡情,
“我承认尉辰这人是有着很多的缺点,可是爱不是包容吗,他的好、他的坏,可能不都是你爱的,但你若真是爱他,就应全面接受他,不能只爱你想爱的那一面,而不爱另一面的他,这对他是很不公平的,”
是这样吗,
罢月望着他沉静的眼眸,也自里头瞧见了自己的万千心结,
她的生活本平静无波,看不到权位之争背后的勾心斗角,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