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队青衣健仆抬上一口一口的金漆大箱。整整齐齐地排开像个阵势。箱盖一掀。大锭大锭足色足两的银元宝光华耀眼。
人群看的一阵骚动。管得宽看见箱子上都写着一个“凤”字。知道即将出场的是谁。
“爷儿孙三绝代”的“绝代无双”凤求凰。被他的爷爷凤朝阳、父亲凤鸣高押着走进來。他垂头丧气。不像“求凰”。倒像上杀场。凤求凰也是江湖上少年俊彦。有名人焉。和仁义侠等多有來往。知道艾山和柯枝妓这一层关系。何况。他心想:你瞧我爷和我爹这种做法。就算是看价赎身。不知道这里比咱们家有钱的多的是。也用不着这么俗得露骨。整箱的元宝都抬來了。所以他一进來就把脑袋差不多埋进两腿之间。看也不敢朝管得宽他们这边看一眼。
管得宽忍不住好笑。凤求凰被他的祖、父逼着到处“求凰”。早就不是一回两回了。关于他江湖上流传着一个“花拳绣腿”的笑话:凤朝阳、凤鸣高带着他到大江湖世家蓝家相亲。蓝家有一对一样漂亮、一样出名的双生女蓝蓝莹和蓝莹莹。蓝父把她们叫出來。让打一套蓝家家传的“兰花拳”给凤爷爷、凤叔叔看。双生女妖妖精精打了一套兰花拳。凤朝阳也吩咐凤鸣高。叫凰儿打一套凤家家传的拳法给蓝伯伯看。凤求凰跳起來。噼哩叭啦伸腿乱踢了一通。
凤朝阳怎么看也不像自家家传的拳法。叫凤鸣高:“鸣高。你问问他踢的都是什么。”
“求凰。你踢的都是什么。”凤鸣高道。
“禀爷爷、爹爹。两位姐姐打了一套兰花拳。孩儿踢的是苏绣腿。这就叫花拳对绣腿。” 凤求凰道。
凤朝阳气得拔出佩刀用刀背往凤鸣高背上就是一下;凤鸣高也拔出佩剑用剑脊往凤求凰背上就是一下。
这个笑话好笑还不在花拳绣腿。而是凤朝阳一心想让孙子早点成亲。有一次两人闹起來。他发誓一辈子不和孙子讲话。从此以后所有的命令。都由凤鸣高转达。就是要打。也是先打凤鸣高。再由凤鸣高打凤求凰。
管得宽还沒有笑完。回头看见另一个人。他就笑不出來了。
数百条威风凛凛的精壮大汉和两个小童、五个妙龄少女众星捧月般簇拥进一个年轻公子。这公子丰神俊朗。气宇轩昂。挂金锁。拴玉佩。进來就叫所有的人眼睛为之一亮。知道不知道这个人的。都啧啧称赞。管得宽心想:这也许是今天最具有竞争力的正主儿出场了。
他是朝廷赐爵资国公的大徽商富贵荣的公子。称为“金玉如意郎富贵美豪客”的富丽堂。
两个叫“招财”、“进宝”的童儿在他左右贴身而立。称为“如意奴”的五个女奴捧着他常用的五种兵器金、玉、牙、铁、竹如意。在他身后一字排开。最后是锦屏风一般铺展开的黑压压鸦雀无声的大批家丁仆役。他们许多人手里捧着的珠玉珍宝也是富丽堂的兵器。富丽堂是出名的“以宝为兵”。任何贵重的宝贝到他手里也不过是一件随用随弃的兵器。而这些家丁仆役仅身上的穿戴也都不下于王侯。这排场、这气势。真是富丽堂皇。叫凤家明晃晃的几十箱银元宝顿时不如黑煤。
百里惠差点要一跤往后跌倒:“这下子算完了。”
管得宽苦笑着道:“好师妹。这还沒有完。要是真完了那就好了。”
接下來出场的这个人。叫所有的人打破脑袋、敲落牙齿、拔光头发、揪掉眉毛也想不到。
竟是一个白发三千丈、老得路都走不动、沒有两百岁也有一百岁。总之老得不能再老的一个老头。
老头人沒到。沙哑混浊、一字一拖、带着简直就像千年古墓里发出來的阵阵哮喘的声音先到了:“我老喽。不中用啦。”
老头颤颤巍巍、抖抖索索走进來。扶着一个小厮的肩膀当拐杖。所有老的特征在他身上都找得出來:除了鸡皮鹤发、哮喘、手抖脚抖。还有老年斑、老眼昏花、弯腰驼背、掉光了牙齿的瘪嘴、嘴里流出來的粘糊糊的涎沫。
这样的人。不但是老。简直可以直接送进坟墓里去了。
老头还在念叨:“我老喽。不中用啦。不过这些花花事儿。我也不能只让你们年轻人干。我人老了。心还不老。”说完这几句。已经喘得接不上气來。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身后的仆人七手八脚服侍他坐下。这些人当中。有两个青年特别惹人注目。他们一样的个头。一样的打扮。最奇怪也最诡异的是:他两人一前一后形影不离。举手投足、每一个动作前面的一个人做了。后面的一个人必定同时略拖半拍跟着做。丝毫不走样。说起话來前面的一个人说了。后面的一个人必定同时略拖半拍跟着说。一字不漏。看了这两个人。在场的还是沒有多少人能知道老头是谁。
温良恭字俭让手捧古剑。出來在卖身会的“拍卖台”上一侧端然坐下。主持卖身会的“拍卖师”是杭州最公正的老江湖老经纪端木正。他请温良恭字俭让监场。台两边还立了一面大鼓。一面大锣。规矩是拍卖报价后无人再加。擂鼓三通。一声锣响。就算敲定。端木正在桌前站好。随着两个丫环扶出倾城倾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