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代楼暮云很多次出手sha ren,却几乎从未亲眼见过他勃然大怒的神色。绝大多数时候,他的脸上都挂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冷笑。
今夜,是他第一次见到了代楼暮云发怒的样子。也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这个江湖第一魔头的强大。
本来一直都像话痨一样说个不停的人,真正生气起来却一言不发,只是以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出招,每一招的角度与力道都刁钻至极。
明明自己已经身处于数柄飞剑的包围之中,却屡屡能够转守为攻,逼得赵无安对他的每一招一式都不得不用心防备。
剑舞飞闪灵动,代楼暮云却自始至终没有再拾起过他那一对蝴蝶刃,仅以袍袖卷风,双掌御气,便能正面接下赵无安七剑齐出。
饶是一心欲杀代楼暮云的赵无安,此时此刻也不由深感佩服。
天赋异禀、惊才绝艳,便是这类人的代名词。与赵无安同龄的代楼暮云,显然早就有了升入一品境界的能力,只是不知为何,始终自愿停在二品巅峰,不再向前一步。
这样的二品,显然不同于胡不喜之前那始终吊着一线的水准,而是已真正踏上了一品的门槛,只是迟迟没有迈过步子去。
日沉月升,天空中不知不觉已然遍布繁星。七柄洛神剑在登云楼顶恣意交错舞动着,间杂紫袍飘摇。
若非异况突发,这样的鏖战还不知要进行到何时。
二人交手频率极快,步踪生莲与斩霆步不住地闪动,原本整齐如切的登云楼顶也变得坑坑洼洼,似乎稍一用力就会塌陷下去。
挥袖荡开掩杀而来的虞美人与鹊踏枝二剑,代楼暮云欺身向前。
赵无安当机立断,一跺地面向后退去,脚下又传来一声雷霆炸响,白衣在空中一荡,飘摇向后,地砖也随之被他踩出一个大坑来。
菩萨蛮遥有所感,飞回拦于代楼暮云面前护主,白头翁亦在那一刹散发出浩荡青光。
青光如幕,将半片天空染成白昼。赵无安微微愣了一下,似乎察觉到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
紫衣一卷,像是失去了某种支撑,忽然向下坠去,洞穿了他方才踩出的坑洞。
赵无安吃了一惊,挥手收回身后六剑,本欲仰头去看代楼暮云究竟是何情况,却猝不及防地一个趔趄,自己也跟着向下倒去。晴朗的夜空飞快地从视野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冷的白砖。
紧接着,白砖也从视野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仅剩下遥远的视线尽头隐有红光闪灭。
一股难以抗拒的磅礴巨力从前方伸了出来,狠狠地把他向那抹漆黑的深处拉拽。任凭他聚起全身力气阻止身体的下坠,仍是阻拦不了地被那黑暗给吞噬。
扑面而来的风中含着血的气味,碎裂的木块划过他的肩头眉间。赵无安实打实地怔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登云楼,就这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坍塌了,没有人知道原因。他与代楼暮云,也不约而同地被这天地伟力拖向了深渊。
骤雨狂风,头顶九重天雷怒吼齐鸣。
万里黑云翻滚,天地合一。
唯一的感受,便是坠落。
眼看那点烛火般的红光越来越近,赵无安轻轻吐了一口气,伸手捏起剑诀,口中波澜不惊道:“鹊踏枝、采桑子、白头翁、苏幕遮、虞美人、菩萨蛮、洛神赋。”
漆黑楼中,七道清光渐次亮起,明灭不定,却隐约盘聚于一处,鸣声清冽。
那抹飘摇下坠的白衣,似因此而些微减缓了坠势,但赵无安与代楼暮云鏖战已久,此时丹田几近气竭,终究是力有不逮,凛冽的清光在身下忽闪了几下,最终也与他之间失去了相连的气机。
犹如惊鸿落地,赵无安被一股脑卷入了楼底浓厚烟尘之中,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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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白光打过,天空猛然被闪电劈成两半,震耳欲聋的雷声隆隆而来。
暴风雨中,那座苗人多年以来视作王族象征的登云楼正在由上至下,一层一层地逐渐垮塌。从代仡宁所居的小屋中望去,便如同天柱崩塌。
身为苗族长者,亲眼看着代楼兄妹从天真活泼的孩童一路成长为可堪大任的苗疆之主,他被代楼暮云许诺每日可入登云楼七个时辰,且可在各层间随意走动,算是多年以来仅此一人的特例。
因而,他对这座楼有着极为特殊的感情,甚至可说比世代居住在其中的代楼家人还要厚重。
然而看着这座承载着苗疆数十年风雨的大楼在今夜垮塌,他却不是屋内最激动之人。
远道而来的红衣姑娘眼尖得很,一看到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