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不高,胆气可是有的,别废话,走吧!”说完,身子一晃,化成黄鼠,钻入背箱之中。
高鸦儿背起箱子,迈步向西走去,尺女在背后问道:“乌鸦,南边有路千万条,你想先去哪?”
高鸦儿辩解:“我不叫乌鸦,我是鸦儿。咱们啊,先去恩平县!”
尺女冷笑:“鸦儿鸦儿,就是乌鸦儿,我说,你爹娘怎么给你起了这晦气的名字?”
高鸦儿边走边说:“听我舅舅说,我出生的时候,院子里飞来很多乌鸦,轰也轰不走,我爹就给我起了这名字!我舅也赞同,他说,乌鸦相貌丑陋,叫声嘶哑,到处招人嫌弃,却是很孝顺的一种鸟。有个词,乌鸦反哺,就是夸赞乌鸦有孝心。漂亮的鸟很多,有孝心良知的鸟只有乌鸦一种!”
尺女又问:“咱去恩平县做什么?”
高鸦儿说道:“我想去买些路上用的东西,也想到恩平军营去看看张连长和华长丰哥哥!”
高鸦儿与尺女说着话,心中不再郁闷,脚步轻快许多。途中有伴,也是一大乐事。中午时分,已经快到恩平县城,高鸦儿又累又饿,浑身乏力,渐渐走不动了。
土路西边有一小村,四五十户人家,土屋矮墙,炊烟袅袅,几只狗见生人路过,汪汪乱叫。高鸦儿走过去,坐在槐树下的磨盘上休息。
磨盘对面的院子内走出一老汉,头发灰白,宽脸细眼,脸皮褶皱,据搂着腰,披着土灰色破棉袄,手里还提着两尺长的烟袋锅子,走近高鸦儿,和蔼问道:“孩子,到这走亲戚?”
高鸦儿摇摇头,说道:“不,我是路过……”
老汉也坐到磨盘上,吧嗒吧嗒抽着烟,攀谈道:“孩子,你是哪人啊?”
高鸦儿说道:“爷爷,我家在津门沙河里。”肚子饥饿,咕噜咕噜一阵响。
老汉微笑,说道:“沙河离这不近,孩子,走这么远路,是不是还没吃饭?肚子空了?”
高鸦儿羞涩,点了点头。老汉拉住他的手,说道:“走,孩子,到我家先吃点饭,热乎热乎肚子!”
高鸦儿犹豫,老汉说道:“孩子,莫客气,走吧,大过年的,来者都是客,走,我那还有饺子呐!”
推辞不过,高鸦儿只好跟着老汉进了院子。院内不大,北面三间茅草土坯房,西墙根底下还拴着一头小毛驴,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不时低头嚼几口干秫秸。
正屋北墙挂着一幅祖谱家堂,纸质已经发黄,两边挂着一幅对联,上联,先祖功德流芳百世;下联,孝义家风延泽千秋;横联,裔衣绵长。家堂下面摆着小方桌,燃着三炷香,供着一小盘猪肉,一尾半尺长的腌鱼,还有两盘炸果子,仅此而已。
高鸦儿放下背箱,整了整衣服,跪在家堂下拜了一拜,以示对老汉祖先恭敬。老汉见此,十分欢喜,说道:“孩子,既然拜了我家祖堂,就不是外人,快请里屋坐,我给你热饭菜!”
老汉把鸦儿让到西屋,自己抱来柴火,到正屋灶下生火做饭。风箱鼓动,屋内黑烟腾腾,熏得高鸦儿咳嗽。忙乱一阵,老汉在炕上放了饭桌,端来一盘猪肉炖萝卜,两碗饺子,还有两碗鸡蛋汤。
两人坐炕上边吃边谈,老汉拿出一酒葫芦,请高鸦儿喝。高鸦儿接过葫芦,推说自己不会饮酒,只给老汉倒了一杯。
谈话中,高鸦儿得知这小村名唤“李家店”,村中人皆李姓,都为一祖流传的宗亲。此老汉一直鳏居,喜欢养驴,村里人都称他为老驴头。院中的那头驴,老驴头视若珍宝,白天在外晒太阳,晚上牵到东屋里避寒,宁肯自己没饭吃,也要驴槽里有料。老驴头还有一侄,平日里帮衬这侄子做些农活,叔侄两人关系融洽。
吃完饭,肚腹饱满,走了一上午路,鸦儿疲倦,打起瞌睡。老驴头见状,拿出枕头,让鸦儿休息,鸦儿躺好,老驴头又给他盖上被子,土炕暖热,高鸦儿沉沉睡去。
这一觉,高鸦儿睡得香甜,四肢舒泰。等睁开眼,日头西垂,已是傍晚时分。高鸦儿起身,欲告辞。老驴头连忙拦住,说道:“孩子,天将黑了,要不嫌弃我这里脏乱,先住一晚,明天再走,咱爷俩晚上再聊一聊!”见老驴头热情,高鸦儿不好再走。
天一擦黑,老驴头把那头驴牵到东屋,关上院门,和高鸦儿在西屋炕上吃饭闲聊,年老话多,东拉西扯,话语滔滔不绝。这老人平日也寂寞,此时,有鸦儿相陪,极为兴奋,旱烟抽了一锅又一锅,屋里烟气腾腾。
东屋里传来驴子哒哒的踩踏声,老驴头对鸦儿说道:“孩子,你听啊,我闺女饿了!”鸦儿惊异:“爷爷,你还有闺女?”
老驴头眉开眼笑,说道:“我闺女啊,就是那头驴,可通人性了,一饿了,就乱踢!”逗得鸦儿哈哈大笑。
老驴头去喂“闺女”,高鸦儿帮着举油灯。老驴头从院中抱来干草,用铡刀切碎,筛去土屑,倒进食槽。那驴闺女打了几个响鼻,好似满意,嘁嘁喳喳咀嚼。
高鸦儿正看得高兴,外面起风了。这风起得猛,打着尖厉的唿哨,在屋顶上横暴扫过,外面,陆续传来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