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这六个士兵和高鸦儿挤在西厢房睡。冯音鹤和郑氏依旧在东厢房休息。
郑氏对冯音鹤说道:“音鹤,咱们复合,也需重新从县署办下婚书,白纸黑字,再摁上县太爷的红印,方是正经夫妻!”
冯音鹤眯眼笑道:“都睡在一床上了,还需那一张破纸?”
郑氏愤怒:“奢香楼的男女也睡在一起,难道他们也是正经夫妻?办不下婚书,明儿我就走,不清不白地耗在这里,让人看不起!”掀开被子,披上衣服,起身就要下床。
冯音鹤喊:“你去哪?”
郑氏带着哭声说道:“这片沙河里啥玩意都没有,就是树多,我寻棵歪脖子树吊死……明日,看在咱死去孩子的份上,替我收尸,不用买棺,卷上破席子就行,埋到咱孩子身边!”
冯音鹤见郑氏动了真气,也害怕,生怕做出傻事,一把拉住她,说道:“急惶啥?大冷天别冻着,快盖上被子……其实,我前天就托张连长去办婚书了,张连长讲,咱们复婚办宴的时候保准有人送到!张连长的人品你也清楚,脾气爆,可言出必行。”
郑氏追问:“你说的可当真?”
冯音鹤郑重地点头:“我和张连长商量这事时,鸦儿就在旁边,不信,明儿你问问他,鸦儿这孩子实心眼,不会说谎!”
郑氏转怒为喜,擦擦眼泪,说道:“你要骗我,我绝不活在世间!这辈子我奈何不了你,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要回来踢死你这昧心孬货!”
说完,甩掉衣服,重新钻到被窝里,觉得让长青道长占了便宜,心有不甘,用手指按着冯音鹤额头,说道:“还说我惶急,我看你比我还稳不住气。和我连招呼都不打,就去办婚书,生怕我跑了似的!”
冯音鹤嘻嘻笑了一会,问郑氏:“这次办席,也应请些你娘家的亲戚。”
郑氏犹豫不决,说道:“如今,我家必定吵翻天,不知道怎么骂我呐!我娘家的兄弟们贪恋俞世伦的财势,都与他交好,我和你复婚,他们必然反对,即使请他们,他们不一定来!”
冯音鹤说道:“要不,你回去一趟,给他们说说!”
郑氏摇头:“我若回去,他们必定会扣留,还是不回为妙。我爹心疼我,早就说俞世伦阴险,不是好东西,也有意让我离开他。我娘得了俞世伦的好处,每年都能收到一些金钗银珠的,很中意他!咱摆宴席,我爹必定说不服我娘!郑家的亲族真不一定来捧咱的场!”
冯音鹤叹口气:“即使他们不来,我们也应该去请,否则以后你无法回娘家了,无论如何也得让他们来几个人。明儿,我到长河州多买些肉食,好好款待他们,也给你长脸面,少让他们说三道四乱嚼舌头!”
郑氏原在心里埋怨冯音鹤办复婚宴铺张浪费,这时才明白冯音鹤的一片苦心,满怀酸楚。又觉冯音鹤双手冰凉,晓得他中毒后体弱身寒,并没有完全复原,在此情况下依旧为自己操心,更加感动。
郑氏侧过身,不避凉寒,紧紧搂住冯音鹤,用自己的身子暖热他的胸膛和肚腹。两人相拥而笑,心意相映,欲火攀升,越搂越紧……外面寒风呼啸,天气破庙的东厢房内春意缭绕。
冯音鹤体力不支,勉强温存一番,有心无力,身上已经冒出虚汗,动弹不得,两人并卧歇息。
想起郑氏的娘家,冯音鹤生气:“你娘既然相中俞世伦,叽叽歪歪乱挑事,就让她去俞家补你的空缺!”
郑氏气恼:“有你这样说丈母娘的吗?你这不是作践我郑家吗?再胡说,我现在就走!”
冯音鹤赶紧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再说错话,就烂掉舌头!”
郑氏幽幽说道:“音鹤,我是做过错事,可如今铁定心跟你过日子,你若抓这以前的事不放,胡乱贬低我,我就去你冯家祖坟上吊!”
冯音鹤说道:“此生我注定不会负你。我若负你,你上吊之前,先拿绳把我勒死!”
郑氏说道:“别胡说八道了,咱先考虑考虑让谁去送信吧!”
冯音鹤挠头,让谁送信呐?冯家人烟不旺,在津门县没有近亲。冯音鹤考虑再三,想起原在天齐庙打杂的火工道人。这人年近七十,身体康健,精神矍铄,就在附近住,也是热心肠的人,办事也老成,就让他和鸦儿一起去。
下半夜,冯音鹤猛然肚痛,肠如刀绞,捂着肚子呻吟不止,十指发颤,额头流下冷汗。
郑氏惊醒,后悔不迭:“都怨我,你身子还没好利索,迁就于你,匆忙行房,惹动病根!”急忙下床,点亮灯烛。冯音鹤脸色青白,浑身哆嗦,摸摸他的肚腹,鼓胀发硬。郑氏惊颤问道:“音鹤,你觉得怎样?”
冯音鹤强忍疼痛,说道:“肚子塞了铁块似的,又寒又硬!”
郑氏猜测,方才翻腾亲热时,肢体露在被子外,冯音鹤一定受了寒气,淤积体内,排泄不出。她慌忙到灶下,燃起柴火,熬了半锅姜汤,喂给冯音鹤。
两大碗浓浓姜汤下肚,五脏升温,冯音鹤腹中一阵咕噜。厄尔,一大股寒气从后窍持续喷出,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