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旁的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赔了个精光。亲家您也是知道的,我不敢多求,就求您收留我这小女儿。看在她姐姐给您家生儿育女的分上,给她一口饭吃,当丫头也好,您拿去当妾也好……”
本来安安静静在她怀里吮手指的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那妇人一边哄她一边给胡老爷磕头,看起来滑稽可笑又可怜。
她给人扶起来,又断断续续的说道:“幸亏我家几个大的都嫁出去了,不然可不得给作贱成什么样。她爹就成天的去人家家门口闹,除了她二姐嫁的远,其他三个姐妹一个个的都闹过了。闹完了他连这小的也不放过。说是留着也费米粮……
那些人牙子看我们这样子就知道是苦人家的,在人家家里做活的正经丫头轮不上,这孩子太小了,只有那些脏地方,我又怎么舍得!您看看,这孩子好养活,给口饭吃就行!”
胡老爷沉吟片刻,偷偷瞄了常行之一眼,若他是面露不忍也好,义愤填膺也好,自己也好拿捏个度,如今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要怎么着呢?
常行之却是在想,从来人们拜神,要么是求财求物。反正总落不下一个利字,像这般把自家家当全部赔光了的,该是个什么神?
胡老爷道:“算了算了,你先在我家住下,等亲家公这劲头什么时候过去了,什么时候再回去。反正我家也不少你一口饭吃!”
那妇人磕头道了谢,又唯唯诺诺的抬起头来,偷偷看了常行之三人一眼。
胡老爷道:“你家,还有你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详细些跟这几位小道长说!”
底下的人给张氏搬了张靠椅,可上面的靠垫都是半新不旧的,绣着可笑的大红花。
胡老爷皱了皱眉,但是也没说什么。
张氏倒是很感激的坐下了,一边道:“大半年前,也就是去年冬天,我们村里发了疫病。发作起来就跟风寒差不多。起初只是鸡鸭鹅之类的牲畜,后来就慢慢传到了人身上。
请大夫也不管用,报去县里也只当是伤寒之类的。只给派了两个大夫,外加一堆什么什么药。
大半个月过去,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染上病的人,不过那时候还没有人死,只是有些老的或者是小的开始下不了床。”
张氏伸手一指,道:“我那小的也是,成天成天的发烧咳嗽,吐黄水。什么东西也吃不下。但是看着就没死。”
陆乘风稍微一闭眼,啖精气鬼和别的不同,虽然是寄生,但是一般都不会危及宿主性命,凡人也看不太出来,要是有也是可能出现像是暴饮暴食或者是嗜睡的症状。像这般直接发病的,少见
张氏继续道:“等开了年,就开始有人不行了。有些老人,身上开始起一块一块的黑斑,起在背上像是什么东西的皮子,又疼又痒虫咬一样难受。后面还有人黑斑里面出了水,那味道臭的……有人说是蛤蟆精作祟,春气动了蛤蟆精就醒过来了……
老的人先遭了罪,然后是那年轻的,小的反倒这回是没什么事。
本来以为死了就算完了,我家邻居七叔躺在床上嗷嗷叫了一夜,也不知道最后是病死的还是疼死的。死了以后满屋子的臭味,他们不敢埋,只敢远远的丢开,让镇上过来的官兵火化……
忽然有天夜里,离着村头二里多路的破庙塌了,本来塌就塌了,平时也没有人从那里经过。可是庙一塌下来,背后的东西就露出来了。是一尊娘娘像,描眉画眼的,比真人还好看。底下还有字呢,什么什么天女像!
然后我村里的人就去拜,没活路的人嘛,看见什么就信什么。结果第二天所有的人病都好了。再去看那娘娘像,脚底下多了一只蛤蟆,正好给她踩着……
然后这事就传出去了,越来越多的人说这天女娘娘灵验,来拜她的人也越来越多。开始只是求病求福寿的,后面什么求财求子求高中的全都来了。
她要是都灵也好,都不灵也好,偏偏有人灵有人不灵。
我家那个也是,本来只是求一求田地里面的收成。”
她又呜咽了几声,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一双眼睛水汲汲的,不知道是给哭坏了还是怎么的。
常行之道:“若是发的怪病你把你女儿抱来让我看看,我懂一些医术。”
那小女孩还有一点挣扎,江扶摇趁机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她就不哭了。睁着大眼睛盯着他们的衣服看,简直要看出一朵花来。
江扶摇给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没有任何灵气流淌过的迹象。她身上没有经历过任何治疗性的法术甚至是符术,更不要说丹药了。
但是小女孩,甚至她娘亲身上都有一点紫黑色雾气残留,已经不多,但是依旧看得见。
常行之把了一会脉,道:“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这几天饿的,肠胃还要多调理调理,主要是虚。忌口的东西就是那些辛辣刺激的,还有生冷之类的。多给她喂点米糊什么好消化的”
听见这话,那妇人终于哭了出来,小小声,但是人一直在抖。似乎习惯了把哭声憋住,不能给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