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的他却是那么无奈、寂寞、苍凉、以及惆怅,她曾以为,她会读得懂他;她曾以为,他们之间会保留着那样一份默契,保留一辈子,
回忆最是真实,忆至深时、情至浓时,胤禛猝然一叹:“当时的我们,跟现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啊,”他挥挥袖,拂去小几面上沾染着的一层微尘,
“是啊,”云婵垂眸浅莞,“那时各位爷都是一身飒爽劲头,吞天噬地的大志气氲在胸腔,最是韶华大好……时今,只剩下我们了,”俄顷亦轻叹,“我们都老了……”
这个话題太沉重了,但自然造化、朝代更迭从來都是免不得的,胤禛沒有接话,
云婵黯黯感慨着,半晌后想到些什么,复又扬眸一问:“怡王当初,怎么就去了,”语气有几分嗫嚅,也有几分无奈,
“呵,”胤禛却陡然一叹,漠漠眉宇浮起一层颇为浓烈的情绪波动,“十三弟为了不教朕伤心难过,每日必遣人入宫言着身体渐好,起先朕并未曾放在心上,但久而久之朕又怎能不起疑心,可到了朕后知后觉时,他竟有胆子避开朕遣去的人,只道换着地方养病,其实是经天连日的躲着他四哥,甚至于,便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朕……”起伏的语气含着至浓的情、至真的意,到了尾梢又渐次低迷下來,再看胤禛,不觉竟已哽咽,
是有多久沒有这般于着人前的真性情过,太久,太久了……自从十三弟仙去之后,便不曾有过了吧,
涣散的香屑迎面拂來,带起一层薄薄的清新感官,云婵静默倾听,终而叹叹:“只有十三弟,是皇上的命门,”她的语气轻柔徐徐,波澜不起的淡漠,听在耳里才最伤人,
就着满目的天光静好,胤禛闭目,深深叹了口气,又是许久,他忽而侧目迎着云婵问得直接:“你有沒有想过,我们之间这么些年过來了,为何一直如是的,彼此之间便这般的淡漠呢,”
云婵亦侧眸迎他:“为何呢,”她反问的倒是真切,根本沒有任何停下來略想的样子,究竟是想过太多次,心知想不明白便不愿再想;还是已经无关痛痒到连去想一下,都是不耐的,
四爷沒有执着什么,她既然反问,他便不会兜转:“其实也很简单,”胤禛移开了落在云婵面上的那道目光,偏首对天,且思且言着,“第一,你是老八府里的人,当初十三弟被圈,你选择性的忽视了老八他们的不好,在我们和老八之间,你选择了老八,你就那样站在老八身边,那么多年,”于此略停,又接言继续,“第二,你和十三弟之间的那层默契,朕不会看不出來,”他将目光从悠远天边收回,对着云婵重新直直的落了过去,微微苦笑起,“记得当初太子一废前,为了你,十三弟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第一次那般执拗的顶撞了我……故而朕对你总有芥蒂,”言及此,口吻不觉陡然一转,压的极低仄、且有了些许沉淀,“朕不想亏欠十三弟、可也不想亏欠你……这么多年了,这个心结,朕一直一直都解不开,即便朕努力过,”
尘封经年的过往云烟终于被铺展开,只是一段段、一桩桩的都已泛黄,成了尘埃,云婵颔首,只是兀自笑起,不语,
胤禛则将眼睑沉沉垂下,有些自顾自的继续道着:“其实那两点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朕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眉头忽皱,“朕一直都想听听你的想法,可你从來都不给朕这个机会,雍王府里是这样,在宫里还是这样,纵然朕一次次的主动,想要往前去靠近那一步,可每每对上你那张比冰霜还要冷的脸,便阻隔了朕一切前行的路,”
云婵兀然扬睫,善睐的软眸里夹着一些风尘气息、也夹杂着一些惊诧,
这么些年里,她似乎沒有一天是顺心随意、快快活活的过下來的,她曾被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折磨的熬神熬心,也曾被他当成承载愤怒的工具、发泄心情的玩物……可她对此却从沒有怀疑过,似乎她一早认定的那个道理便是顺理成章、根本不需质疑的,可眼下她忽而起了恍惚,他真的是在用她泄愤么,还是如他所想表达的那样,他想要接近她,却总找不到机会,即便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也因为她的冷漠和自傲、及他的不善表达而每每变了性质,以至于入宫后的每一次的相见、每一次言谈便都成了那般水深火热、苦大仇深的怨忿样子,
她正这般想着,胤禛却突然开口将她一怀剪不断、理还乱的蓬勃思绪打断,他将目光定格在她双眸间,凝起眉弯问的极其严肃认真,他道:“我们之间,可不可以消除那些隔阂,”
这一句话问的突兀、也问的直接,他的性子还是这般,时而欲盖弥彰、时而却直接见底,喜怒无常也不为过啊,
云婵笑的浅浅,道不可能,
她淡淡的:“烙下的伤和耻辱会随着肌体的不腐而隽永一世,无关爱或者恨,只因曾经一个不情不愿、一个却强取豪夺的伤害,”素净芙颊微向旁边侧了一侧,她继续,“从那以后,我们之间便烙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这道鸿沟注定会是我们一生的隔阂阻碍,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我正视不了,因为我无法忽略、无法遗忘那一夜的伤害……”最后她凝起眉弯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