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起,你便已经跟了皇兄,我说的可对,”他朗星般的深眸有了莫名沉淀,似痛而又似一缕幽微且深沉的叹息,
我们之间,究竟错过了多少,在我被幽禁的两年里,两年的光阴让我失去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是些怎样的东西,
云婵,究竟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早前想要与她交心静处,却苦于沒有大把空闲时光,如此便搁置下來了;但总以为这种搁置是暂且的,因为那个人就在那里,始终不曾离开,待有一日得了清闲便随时都可以回到她的身边找她、寻她……又怎知道,当真正到了得了清闲的那一刻,蓦然回首,却发现她早已不在原地,早已离开,早已越行越远、再无影踪可寻可觅,
到底是有多理性,又到底是有多镇定,云婵冷冷淡淡的面眸这么看上去,倒跟四爷素日神情那般相像,她垂了一下纤纤羽睫,依旧静静然、默默然,万般皆放一般,
清冷的夜光凝聚在殿宇一角,袅袅穿堂风迎面拂來一脉蒸凉,气氛静的迥异,
经久沉默,多坐也是无趣,十三慢慢站起了身子,转身抬步离开,却在这时,云婵忽而抬臂贴身,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似乎她心间深深埋葬经年的全部热烈被点亮,火焰循着渐趋复苏的寸寸神思而猝地一下蹿涌的满满溢溢,她带起了幽幽咽咽的啜泣,那般情不自禁,吐气微微,将头缓然贴在十三后背:“十三爷,你有沒有爱过我……”泪光晶耀,她檀唇忽启,问的细细碎碎、徐徐低靡,“哪怕只是曾经,哪怕只有一点点……”
十三不语,因为他此时背对着云婵,又是逆光站着,故而不能看清他面上的表情,
经久无声,夜露蒸凉、更漏惊寒,云婵慢慢放开了十三爷,挂着泪痕的面目又恢复了惯有的死水沉静,浮噙一缕失望和自嘲;她足髁连连后退,蹙眉苦笑,依旧是徐徐喃喃的:“我知道了,”
“不,”十三铮然转身,猛然打断了讪讪自嘲的云婵,“你不知道,”于此一顿,本就不高的沉淀语声又压低了几分,已是极低,带着轻微颤抖和依稀哽咽,就快微茫不闻,又是一句,“你不知道……”
他沒多滞留,抛下这句含着天渊意味的话语,昙然一个转身,负手于后、大步离开,
满殿烛影在幽幽清风里晃曳攒动,十三一路掠过长长回廊、行过斑驳宫墙小院,流星般迅捷的出了正殿大门,
血一样猩红刺目的宫墙底下,他霍然停步,仰头闭目深深的吁了一口气,面上恢复如常,再行步时,他便又是那个英睿颖慧、丰神俊逸的和硕怡亲王……
轩窗半开、帘幕轻扬,云婵心下百感交集,却又忽觉得了极大的值得、极大的满足,那个穷尽毕生都想知道的答案,她明白了,她懂了,便足够了,
有些过往,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好比经年以前初见时的那一抬手、火海逃生长街宽巷里的轻轻一护、月下草原单纯明澈的追逐逗趣、松林坡地皮鞭渐落时的纵马一跃、蘅苑客栈里的那次唯一的一次只为她一人的放歌……君曾为我歌一曲,我便为君歌一生,
女人的痴、女人的执,真的是世上人间最最难以消弭的东西,我辗转在轮回六道、流浪于天涯大荒;而他永远都似一轮皎洁明月挂于长空,清冷高洁的令人难以一触,
清清浊浊、繁繁琐琐,多少儿女滴血泪,全在悲欢离合中……
一阵风起,夜色未央,她紧抿嘴唇,落泪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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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大片的墨竹被氤氲成湿润的墨渍,起初还在一笔一划极上心的雕琢,越往后便越因了燥乱心绪的拿捏而干脆乱涂乱抹,然而胤禛一张面目依旧极平常,如若不是笔下越描越乱、最终只剩下成片浓黑墨迹的宣纸将他出卖,根本难以窥察到一星半点心境写意,
最终,胤禛弃了笔,整个身子向后一靠,便那么软软瘫在烫金龙椅,寒夜难将歇,
曳曳烛影晕染下的景深有如沉酣梦寐,让人不由便想到了清清冷冷的永夜天幕,
胤禛侧首,长长吁了一口气,忽而笑起:“万里碧空净,仙桥鹊驾成,天孙犹有约,人世那无情,”略有一叹,心之所至、诗意便联翩涌了上來,一阙小词继续言完,“弦月穿针节,花阴滴漏声,夜凉徒倚处,河汉正盈盈,”
夜凉徒倚处,河汉正盈盈,天孙犹有约,人世那无情,人世,那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