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起:“你觉得你有说不的权利,不要名分,你有这个本事么,”语尽拂袖,只是轻切不屑,
云婵亦将眸子冷了,忽似在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傲傲姿态哂笑顾他:“从前的云婵或许沒有,但她依旧可以拒绝掉当朝皇太子的收房,那么现在的云婵,更加有,”她咬着犀齿一字一句,旋而一转语气,语声微瑟、却在其里平添一股坚毅韧劲儿,“因为云婵已死,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副无心之躯,”她软软的眸子有几分水雾氤氲开來,入在眼里,兀的便觉得凄凉,如此,后面这些话听在耳里,便或多或少带起了些偏着无力的苍白、破碎,仿若一只焚成灰的斑斓蝴蝶,“四爷若用强势,大不了这躯体殉了那心,一死谁都干净,”
一死,谁都干净,
她是不要命了,相逢本是一场宿夜大梦,变故何故來的太是匆匆,一个已经失了最珍贵的东西的沒了心的女人、一个再不屑去要这命的女人,大千世界、陌陌红尘,便再也沒了什么人或事可以奈何得了她一丝半分,
整个屋舍一时间变得很静很静,静的有若心死,
穿堂而过的裹了光与影的风在身畔牵扯,牵扯出了一阕阙飘渺的旷古箫音,沉默良久,四爷敛了一下眉宇间一闪而过的些许情绪,漠漠的面目微点了一下:“好,”他淡淡,转目逼过立在不远处的云婵,抬指沉音,“我不逼你,我要这个孩子,”于此一顿,并不着什么情绪,但这只是陈述的话句带出來的便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且你毕竟是我的女人,就算不要名分,你也必须留在我的府上,”
“好,”云婵抬目,含着微微的薄笑扬了扬下颚,对着胤禛凛冽如梭的语气接口的极其轻佻,“等孩子生下來,请四爷还我自由,自此银货两讫、两不相欠,”
银货两讫、两不相欠……这句话言的咄咄又利落,毫不胆怯畏惧,被四爷听來只觉得是在有意讴他,
但胤禛沒有再多言什么,甚至由始至终他都不得不惊叹自己为什么丝毫沒有置气之意,他颔首沉目,就那么直白不晦的定定睨着她,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那般从沒有过的肆意凛冽,若那大漠浩瀚里的荒颜,开放的茕孑且狂野妖艳,
就着不知何时漫进雕花格子窗的杨花榆荚,胤禛铮然转身,沒再对她有一星半点留恋的负手离去,他不曾接她的话,又因着逆光而行的缘故,辩驳不清面上濡染着何样的表情,故此,便徒徒留下了太多太多的不置可否,
待得那道承载着太多爱恨嗔怨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弭于斑驳阑珊的光影里时,云婵腰身一软,便这般颓颓然倒地,
她是真的累了,太多太多强撑出來的坚持已经摧垮了她的整个身心,她已将周身上下全部气血、心力消耗殆尽,她觉得自己可以歇息了,就此,该做的事情、该了断的纷纷攘攘,便都一霄做了烟云散……她再也不愿去操半分的心、想半点的事情,做一副游离于红尘之间的行尸走肉,不好么,
她笑,只是哀哀渺渺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么,女人呢……
所谓门槛,过去了便是门,过不去便成了槛,可我并不是佛陀,做不到真正的大彻大悟、万般皆放;即便当真勘破了、悟透了一些道理,也却依旧还是放得不下啊,
那么万能的、慈悲的佛,请赐我于无上的智慧,请告诉我如何才能够做到踏着水莲花于这软红娑婆、紫陌尘世间自由涉水行走,真正身心自由干净、得大自在,请拯救我于万分痛苦的深渊,不要遗我弃我于旷古的永夜深黑,让我挣扎、让我煎熬,让我只能看到远处又远处那一星半点明灭的光亮,却终是怎般都抓不住、爬不出……
掌心一痛,盘亘经脉带起了指尖簌簌的刺疼;十指连心,那颗已成了死灰的心也冷不丁的跟着疼了一下,云婵垂目抿唇,犀犀皓齿狠狠咬了下唇,直至似乎已经渗出了淡淡的血的甜香,
一室寂静安然,她撑着蒸凉地表一点一点起了孱弱身子,倏忽一下,目光跟着变幻出了前所未有过的熠熠华彩,渐渐浓烈、渐渐强势、渐渐聚拢、渐渐沉淀……
云婵,云婵,从现在开始,记住自己是一个女人;然后,像男人那般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