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横竖都要來的。景致看得多了。也便沒有了初次得面时的那种好奇玩心。不过开开朗朗、接天连地的美好意境还是一如既往惹的人遐思万千。心境不一、景致常新。意趣不会减退。即便熟悉。也是美的。
待得每一处具是有了妥善安顿后。云婵跟着管事去取了蔷薇粉。准备回帐子调香。
八阿哥正立在草场当地负手看景。见云婵远远过來。也便带着她一起回帐。
一路走來已是微乏。云婵沒有多话。敛了眸子跟着八爷往帐篷那处走。不想可巧的。便在途中遇上了迎面过來的太子。
她与太子论道起來本就有着一层化不开的积怨。再加上四十七年木兰行围时的那场谋划。两人之间更是在莫名其妙间就变得纠葛难清。久而久之也便跟着这段宿怨更甚。
心里一咯噔。云婵抿了抿唇角。小心翼翼的对着太子行了个礼后。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调。只想着快些过去也就是了。
明澈的浮光打在身上。疏忽几下萎靡了发梢眉角。将托盘里盛着的那些蔷薇粉带了一点起來。云婵忙把掌心覆盖上去。免得粉末被风涣散掉。就这时。她一个无意识的侧眸。眼角余光瞥见太子正霾了目光向她看过來。嘴角还斜勾了一抹冷然淡笑。
她又是一阵心颤。冷不防的。便在她还未及回神之时。身子已经被人有意推了一把。
“哎……”云婵失声。脚下旋了几圈才竭力控制着沒有摔倒。可手里托着的蔷薇粉却因为身子的晃动而倾斜出了玲珑小盘。洒了大半出來。循着粉末倾洒而出的方向凝眸看去。不偏不倚。刚好洒到了身旁太子殿下一双嵌着金线纹络的青靴面上。
自己分明走的极其小心谨慎。怎么就……刹那之间。一个恍惚落在心里。云婵了然。方才分明是太子爷有意推了她这一把的。
“呵。”这边云婵尚且还沒能全部梳理清楚那怀乱绪。便闻太子鼻息轻声一哼。一双凛冽的眼睛幻化成了两道利刃。直直的抵着云婵便刺过來。那阵势。似乎是要将她活活扒层皮。“狗仗人势的东西。越來越胆大了。嗯。”他的语气神情带起昭著的讥诮讽刺。那般明晃晃的直接之中。分明还有着三分毫不掩饰的自在得意。
落言在耳。云婵只觉眼眶跟着一并湿润。“狗仗人势”。贬损她是狗不打紧。但这话分明还捎带上了八爷。是冲着八爷去的……八爷到底。还是因她而受了累。
草场空气一时之间绷得极紧。幸在沒有停滞多久。太子忽而侧了侧身。分外自在的抬手。从那上來伺候的小厮手里拽了帕子。打了个旋冲着云婵脸上便扔过去。
太子这一下虽然氲了力道。但因为毕竟是方帕子。故而即便打在脸上也不太疼。可诚然的。薄薄的手帕覆在面上的那一瞬。柔软微湿。委屈的是一颗心。
“去。”太子恨着声音咬牙忿忿。“给爷擦靴子。”
云婵心里一慌。只觉得周身上下每一处力气都在被点点滴滴的抽离干净。整个人软软的。便快站立不住。
温暖的阳光因为情景所致。耀在身上反倒觉得冷到了心坎里。原本走在前方几步的八阿哥转身折回。面上那丝温润淡笑展了一道微金。他抱拳在胸。对着太子规矩做了一个礼:“是我治下不严。给太子爷赔罪了。”俄顷一低头。语气是谦然和煦的。且从不卑不亢。
八爷在方才闻了云婵后面这异响时便已经止了步子。是非曲折他心里明镜清楚。之所以迟迟不过來、不多言。也无外乎是想看看。太子他究竟要搭个台子唱一出什么戏。
基本沒有停顿。太子睨了下狠厉双目。鼻息又是一声哼笑。带出丝缕薄蔑來:“老八。不关你事儿。”他摆摆手。似乎在显示他是怎样通融豁达。而那双眼睛由始至终。根本沒有去看行礼赔罪的八弟一下。那道凛冽视线从來就沒从云婵脸上离开过半分。他的语气挂起了高抛直上的几重尤盛的讽刺讥诮。“怎么。我堂堂一个太子还使唤不动一个奴才了。”发问的调子。听在耳里、落在心里。却怎么都是刺生生的。
一时之间。又是无边寂寞。
细微的风儿柔柔撩拨的流苏碎发扑在面目肌肤。这种感觉只让人在心里觉得微动。半晌无话。云婵一张素面并沒有染就太多情态。但也正是这副无情无态的漠漠然表情。反倒欲盖弥彰着她湖水一样的波心里。已经翻涌卷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她缓缓弯腰。对着酥软土地一点一点探指。在周围十几道神色各异的目光的同时注视下。不动声色的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帕子。尔后起身。向着太子一步步走过去……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
她的面目依旧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太子微扬首。一个居高临下的傲慢睥睨呼之欲出。云婵终是抿了一下盈薄小口。捏着帕子的指尖泛起了微白。便要慢慢蹲下身子。
云婵此举八爷一直看在眼里。他已有良久沉默。脑海之中已经闪过了百十种解围的法子。眼见云婵便要蹲下身去。八爷心念微定。沒能收住思潮。张口才想说话制止。终是不得不定定的僵硬在了原地里。
因为便在这个关键空挡。在一边静然默立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