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几个这样的玩意儿回去,可是如今我却觉得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回去就万事大吉。
究竟,还能不能回去?如果真的不能,我只能选择随命运沉浮,还是应该做些什么?可是,即使我想,我又能做什么呢?
思绪凌乱,不经意间失手打发了个首饰盒,珠饰落了一地。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却见有张纸片飘落一边。
我俯身拾起,那似是一张极精致的信纸,入手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我展开纸,里面只八个字而已。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我在这个时代,基本是个准文盲,字有一半不认识不提,也读不懂那些不带标点的文章。可是这八个字都我全都认识,而且知道其中的含意。
因为这出自《诗经》最动人的篇章,我读过就不曾忘记。我记得,底下的几句话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问真儿:“这纸条谁送来的呀?”
真儿连忙摇头,“奴婢不知道。”我将信将疑,可是想起真儿为难的模样,也就作罢了。
躺在床上又想起此事,不觉有点发懵。陈婤才十一岁,我当然知道古人婚嫁都早,可是,难道这个十一岁的女孩儿已经有心上人了吗?如果是真的,深宫公主,连宫门都不得出,她又爱上了谁?
我越想头越晕,借人的躯壳果然不是容易的事……想了一阵也没头绪,索性睡去了。
次日早起闷坐了一会儿,还是出门去闲逛。
正是初晨时分,空气清鲜,阳光如水。我本无目的,信步向前,也不知究竟去到了哪里。这深宫住得久了,初时的新鲜也不再,只觉得四处都是雕梁画栋,也没什么大区别。
花木扶疏,花影摇曳,我听见不知何处女子的笑声。这陈叔宝真是个会享乐的人,聚了诸多美女在宫中,闲暇时便左拥右抱,歌舞欢宴。瞧了那情形,我心里倒不奇怪,陈朝为什么就快亡了。
阳光透过枝叶,时隐时现。我慢慢走着,忽觉得眼前光线格外刺目,抬头看时,果然已经走到临春、结绮、望仙三座楼阁下。听说这三座楼阁也都是陈叔宝命人建的,看去有四层楼高,窗牖阑干无一不是檀香木所制,上面装饰着金玉珠宝,阳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彩。
我看见张丽华倚坐在结绮阁窗畔,神态慵懒,长发垂披,如黑色的锦缎。她穿着樱桃红的衫子,长长的袖子垂在窗外,随风飘动,望去真美如天仙一般。
我隐约想起,历史上的张丽华不得善终,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难言的哀伤。
这些日子,和她越来越亲近,我发觉自己已不能够再将她当作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古人。
可是,即使我明知道未来将要发生什么,我能够改变吗?我能做什么?我能让隋军不来攻打陈朝吗?我想不下去了。
张丽华望见我,含笑冲我招了招手。
我上了楼,才见我的哥哥始安王陈深和弟弟会稽王陈庄都在。
每次见到他们两个,我都觉得“龙生九子,九子不同”这句话真是不可思议地正确。遗传规律在他们身上的表现真是诡异,如果不是亲眼得见,我真难以想像世间有差距这么大的兄弟,陈深气度温雅,眉目秀丽如女子,而陈庄却是我见过最丑的孩子,脾气也是最差的,听说他动辄就将犯错的宫女宦官打死,可是张丽华却溺爱着他,丝毫不加惩戒。
我猜想,陈婤和他们两人的感情都普通,所以他们见了我神情也都很冷淡,不过随口寒暄几句,全无陈胤的关怀。
张丽华和他们俩说了几句,便让他们先退下了。
我也想跟着退出,张丽华却叫住了我。
“婤儿,我有话跟你说。”
她遣退了所有的宫女宦官,又让人关上房门,这情形让我觉得很不寻常。
“婤儿,坐我身边来。”张丽华拉着我的手,让我挨着她坐下。然后,她轻轻抚着我的脸,凝视我许久,轻声问道:“婤儿,我知道你听见了那些话,所以……你恨我。”
我一愣,这话可真叫我糊涂。
“我知道,那日你是赌气跳了水的。傻孩子,你是娘的心头肉,我疼你哥哥,也一样疼你,你若真醒不过来,可叫娘如何是好?”
张丽华神情凄婉,眼里渐渐地沁出泪光。我完全不明白她的话,可我心里却不由跟着凄婉,她此刻已不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只是一个寻常的母亲。
“婤儿,我知道你不会完全忘记从前的事……我也知道你从小和你大哥就要好,你们一直玩在一处,也难怪你听了那些话,会怨恨我。可是,你还小,这宫里头的事情,你还不知道。我从十二岁跟了你父皇,这些年你父皇待我虽好,可是,毕竟花无百日好,我不能不打算。”
我怔怔地望着她,心里隐隐的,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婤儿,前朝有个汉武帝,你可知道?”
我点点头。
“他的皇后卫子夫是个绝代佳人,年轻时也受百般宠爱,汉武帝为了立她为后,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