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已然会意,按照往日的惯例,吩咐身边端着‘事后汤’的小太监,和几个亲信一起进入殿内,
他看着衣衫半挂在肩上的兰婕妤,青丝凌乱,俏脸含春,当真是个盈盈娇花一般的美人,难怪皇上会加以宠幸,只可惜,她终究不是慎主子,不过一个代替品而已,
西子不由在心中一叹,朗声道:“皇上有旨,兰婕妤侍寝辛苦,特赐补汤一碗,”
紧接着,他身后的一名小太监机灵地上前,高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跪在床下,低头恭敬道:“恭请婕妤娘娘享用,”
刺鼻的药味扑入鼻间,兰婕妤乍然变了脸色,红潮未退的面上布满难以置信,
她好歹在宫里呆了几个月,岂会不知道这补汤就是不让她怀有龙嗣的‘事后药’,不,皇上那么宠爱她,一定不会这么绝情对她的,对,肯是有人妒忌她,要加害她,
“不,本宫不喝,”兰婕妤咬着嘴唇,凄惶地摇头,“皇上那么宠爱本宫,是不会这样对我的,”
西子见状,面露为难的劝道:“婕妤娘娘还是遵旨行事吧,别让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为难,”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兰婕妤觉得西子是在嘲讽她,顿时柳眉一横,狠狠抽了一个嘴巴子在西子脸上,语含戾气道:“狗奴才,竟然嘲讽本宫,快说,到底是谁派你來加害于我的,”
西子捂着脸,恨恨的咬牙,他可是打小跟在皇上身边长大的,而且最是和气好说话的人,所以后宫里的妃嫔主子们见了他,哪个都要奉承三分,他几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可奈何这位兰婕妤,如今刚得圣恩,他也不好发作,只得忍了下來,
西子按下心头的不忿,赔了笑脸道:“婕妤娘娘请息怒,奴才就是有包天的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在龙嗣大事上动手脚不是,”
兰婕妤冷静下來,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但是自己好不容易承宠一回,万一怀上孩子,便可母凭子贵,一飞冲天,所以她还是不想喝下那碗避孕的汤药,
于是,她突然放软了姿态,“扑通”一声跪在西子身前,哭着哀求道:“求求你了西公公,别让本宫喝这个药,求你带本宫去见皇上吧,皇上见了本宫,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君无戏言,皇上岂会出尔反尔,”西子哧了一声,肿起的嘴边牵扯一丝抽搐的疼痛,冷笑说道:“奴才还是劝娘娘乖乖把汤药喝了吧,否则触怒了龙颜,与您的恩宠无益,”
“不,本宫就是不喝,我要去见皇上,我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清楚,”她颤抖的说道,忽然如疾箭一般地往殿外跑去,
西子见状,忙给旁边的几个太监使了个眼色,这几个人都是宫里的老人,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很快追了过去,上前摁住了想逃走的兰婕妤,
一个太监扯住她的头发令她面朝上,另一个太监熟练的掰开她的嘴,西子亲手将那碗凉透了的苦涩汤药,强行灌入了她的口中,
兰婕妤被呛住,难受的咳嗽几声,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阉狗,居然敢这样对待本宫,等到本宫见了皇上,一定让他把你们通通仗毙,西公公,今日的仇本宫记下了,走着瞧吧,本宫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哎呦,那奴才可就拭目以待了,”西子不以为然的轻笑,接过小太监递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后随手一扔,带着一群人离开了关雎宫,只剩下脸上失去血色的兰婕妤,瘫坐在冰冷的地钻上,悲悲戚戚的哭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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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秋尽冬残,婉皇后生下了属于文浩的第一位皇子,由于他膝下并无子嗣,所以对中宫嫡子分外看重,不仅为此大宴群臣,更是开库济民,大赦天下來庆贺此事,
圣旨一下,举国欢欣雀跃,宫中处处张灯结彩,宫人们也开始忙忙碌碌,大宴小宴不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莫名欢喜的神色,
婉皇后也发下了丰厚的赏赐给后宫众人,如今的她真正成为了这宫里的头一份尊贵,实实在在的坐稳了中宫的凤椅,焉能不得意,
在她坐月子期间,宫中的大小事宜,全都交由深得她宠信的兰婕妤代为协理,
由于兰婕妤侍寝居多,自然也看见了文浩胸口刻有“慎”字的刺青,因此早就对茗慎怀恨在心,自打掌权了以后,又顺承婉皇后的心意,越发肆无忌惮的作践起昭阳殿來,
渐渐的,昭阳殿内的宫人不动声色地日益减少,最后连粗作洒扫的太监们都不见踪影,而侍侯起居的宫女,也只剩秋桂一人,
茗慎不忍看她独自辛苦,便也帮着她做活计,虽然她这些年处优养尊惯了,不适应劳作,但是有些事情,是她很小的时候就会做的,所以打扫宫殿,洗衣做饭的一些事情,做起來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唯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茗慎倦倚西风,听着连别殿的箫鼓,难以入眠,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华丽冰冷的昭阳殿化作了天上的广寒宫,深深禁锢住一段空洞的韶华,这样悠长悠长的寂寞无忧无喜,却让人度日如年,
这边是鸳鸯瓦冷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