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却可能永远无法被世人知晓,
这里的空气都是污浊的,每一下的呼吸都会令人颤栗,他仰起头颅,泪水在眼眶里,他却沒有使它落下,
在这座冰冷残酷的宫苑里,原來自己连伤心哭泣的权力都是沒有的,
天就快亮了,薄薄的曙光已经罩在了未央宫,可他的心却是漆黑一片,
张彭祖从承明庐匆匆赶到宣室殿,他原本是來准备伺侯皇帝早朝事宜的,却突兀的看到殿内的一君一臣正相峙而立,
“可,”
“臣,谢过陛下,”
君臣之间的对话到此结束,张彭祖眼看着刘病已像个幽魂般的从殿内飘了出來,身后急匆匆的跟着王意,他愣了愣,看了眼门内的霍光,又看了眼远去的刘病已,皱着眉头暗自叹了口气,快步追了出去,
病已高一脚低一脚的踉跄往前走,天色越來越亮,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寻找那份光明,沿途不时遇见宫人,或行礼或避让,他浑浑噩噩的一直朝前走,直到王意从身后着急的拉住他,
“不能去了,前面是沧池,”
沧池水哗哗作响,已是又一年的逢春时节,复苏的水流破冰流淌,碎冰在河面上漂着,随着水浪浮浮沉沉,偶尔碰撞在一起,发出碎裂的声响,
晨曦透过云层,投下一缕金色的光芒,光芒洒在冰河中,反射出五彩缤纷的颜色,
很美,很美,美得令人炫目,
然而却再沒人能陪自己一同观赏这样绝美的景色,
他看到她在耀眼的光芒中频频回首,笑容是那样的甜:“我在长定宫等你來……”
心口剧痛,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身子猛地一震,
王意扶着他,发出一声尖叫,
张彭祖终于在沧池边找到他俩时,惊见刘病已唇角沾满鲜血,那鲜红的血还在一滴滴的往下滴,整个人已经呈现昏迷状态,全凭王意用尽全身的气力撑住他,
“陛下,”他冲过去抱住,叫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王意目中含泪,不理他的问话,取出手巾替刘病已擦去脸上的血迹:“你得起來,你得爬起來,”她使劲抓着他的胳膊,生拉硬拽,嘶哑的喊,“你不能这样跌倒,你要爬起來,你要想想刘奭和刘蓁,你失去了平君,难道还想再失去他们吗,你给我起來啊,,”
彭祖愕然,讷讷的低语:“阿意……”
王意捂着脸,跪倒在河边,放声大哭,
“意……”彭祖从未见过坚强的王意哭得这般伤心绝望,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那么云淡风轻的人物,似乎把什么都看得很淡,他一直以为沒有任何东西能够难住她,也沒有事能够牵绊住她,
怀里的身躯动了下,他回过神,惊讶的发现刘病已已经睁开了眼,
那双眼,空空洞洞的,正望着蔚蓝的天空,一只孤零零的鹄雁展翅滑过,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
他在长鸣声中站了起來,袖袍迎风舞动,他却一句话都沒说,仍像來时那样踉踉跄跄的走了回去,
王意刚要追上去,却被彭祖一把抓住了左臂,
“阿意,你不应该待在这里……”他很认真的说,严肃的表情下是难以掩藏的心疼,“你父亲很担心你,”
她扭头,两人目光胶着,对视许久,她却抬起右手,将彭祖的手慢慢往下拽开,
他用力,五指牢牢的抓紧她的胳膊,她不顾疼痛,以比他更固执的毅力,将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
“阿意,,”看着她毅然追随的背影,彭祖不顾一切的狂叫,“你不属于这里,这里沒有你的位置……他心里沒有你,阿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叫声到最后低迷得只剩下痛苦的颤音,
“我知道,我知道他心里沒我,从八岁那年遇到你俩起,我就知道,他眼里关注的,心里在乎的只有一个人,我沒想过要求他心里有我……但是,现在我要留下來,”
“可我心里有你,”他悲哀的说,如同哭泣一般,“你知道,我心里有你……自始至终只是看着你,想着你……”
“彭祖,”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你也知道,,我心里沒有你,”
她毫无眷恋的离开了,毫不迟疑的寻着那个已经走远的孤独身影追了上去,
“傻瓜,傻瓜,全天下最傻最傻的傻瓜,”彭祖跪在了沧池边上,拳头狠狠的砸向地面,眼泪随着他的叫喊一滴滴的溅上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