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习习。许广汉踏着轻盈的步子。熟门熟路的走到掖庭的宫门前。宿卫掖庭门户的侍卫张赏是个机灵人。远远的见他过來。先行笑着作揖:“昌成君。”
昌成君这个称号是去年才刚刚封下的。不同于侯爵。只有采邑沒有爵位。当时刘病已对这个称号十分不满。因为“君”者通常只封给女子。是对女子的尊号。
许广汉对这样的字眼特别敏感。但是霍光执意不肯答应给许氏赐爵。最后僵持了一年多才给了这个有采邑沒爵位的“昌成君”。
张赏亲热的让开道。“许皇后最近的身体可好。”
提及女儿。许广汉稍有不悦的心情马上豁然开朗起來。但他对张赏的阿谀奉承视若未见。径直入了掖庭宫门。
等他的身影去了好远。张赏慢慢收敛起笑得有些发僵的面颊。忿忿的啐道:“不过是个阉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张赏的话引來同僚们的一通哄笑。有人出言讥讽道:“你倒是个丈夫。可你生得出皇后命的女儿吗。”
。。。。。。。。。。。。。。。。。。。。
许广汉给女儿带了点吃的。那是许夫人在家亲自下厨煮的雕胡饭。椒房殿的侍女立即将饭拿了下去。分装在玉盌里端了上來。
许平君衣着朴素。人懒洋洋的歪在几榻上。刘奭坐在她身边。正低着头自顾自的玩耍。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奭儿。叫人了沒。”
刘奭抬起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笑眯眯的看了许广汉一眼。甜甜的唤道:“外祖父好。”
许广汉大乐。招了招手。刘奭爬了起來。摇晃着两条胖胖的腿走到外祖父跟前。
“我的好外孙。”许广汉笑着抱起他。回头再看平君。她正放下玉盌预备起身。边上的侍女扶持着她。他问:“这是要去长乐宫。”
“嗯。”她柔柔的笑。
“你面色不好。”
玉盌中的饭只吃了两口。剩下了大半盌扔搁在那里。平君见父亲的目光所至。忙道:“母亲做的饭很合我口味。剩下的等我回來再吃。”
“这两年。你每五天去一次长乐宫问安。风雨无阻的。平时倒还罢了。但你现在不同以往……太皇太后不是也说让你别去了吗。”
“父亲。”她垂下眼睑。略显蜡黄的脸庞上绽放着温柔的笑容。“这是我作晚辈应尽的孝道。而且。长乐宫太冷清了。”
一句话说得许广汉也不禁感叹万分。上官如意才十七岁。正是如花般的年纪。却要在长乐宫中终老此生。
说话间。许平君已整理好仪容预备出门。刘奭喊:“母后。奭儿要去。”
她回头看着儿子。“奭儿留下陪外祖父玩好不好。”
刘奭扁了扁嘴。“奭儿要去。奭儿要去。奭儿要和母后在一起……”
许广汉哄他。“和外祖父玩。外祖父带你去园子。要不然。我们去沧池泛舟。”
他只是不理。小手伸向母亲。身子前倾。满脸焦急:“要去。要去。我要去……”喊到最后。竟有了哭意。只差沒放声号啕。“母后不喜欢奭儿了。母后不喜欢奭儿了。母后不喜欢奭儿了。”
平君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母后怎会不喜欢奭儿。”
他哭闹不止。“母后要喜欢小弟弟了。”
“胡说。哪來的小弟弟。母后最喜欢的人是奭儿。”她过來捧住儿子的脸颊亲了亲。
刘奭稍许止住哭声。却固执的拉住母亲的衣襟不让她走。
许广汉叹气:“要不然你就带他一同去吧。随车辇多带些阿保和侍女去。免得他顽皮淘气。”他看着外孙。笑逐颜开。“其实奭儿算乖巧听话的了。陛下小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淘啊。我每天一睁眼就得打醒精神盯住他……”
听到刘病已小时候的事。平君就会忍不住发笑。虽然她很清楚这是父亲故意说來逗她笑的。
坐车从未央宫去长乐宫。刚出宫门她便开始止不住的头晕恶心。许惠让车夫减慢速度。可平君仍然晕车晕得不行。面无人色。好不容易熬到未央宫。才刚停车。她便哇的声吐了。
许惠手捧陶盂接着。平君吐得挖心掏肺。直到把早起才吃的一点雕胡饭全吐光。许惠急道:“回回來都得这样。即便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呀。”
平君哑着声喘气。接过水漱口。“别说那些有用沒用的了。差人去通禀了吗。”
“太皇太后已经传召了。”
她着急下车。许惠急忙扶住她。“皇后。你小心哪。”
长乐宫的整体建筑群分布和未央宫差不多。也分前朝正殿、后寝掖庭。另有少府官署等等殿阁。汉初最早用作处理政务的便是这座位于长安城东的长乐宫。只是后來未央宫建成。惠帝搬去未央宫了。将偌大个长乐宫留给了吕太后居住。之后渐成惯例。长乐宫成了太后们的长居之地。只是那些前朝的正殿阁宇再沒了用处。
长乐宫掖庭主殿长信殿内。如意坐在榻上。身边的案上正摆着一副棋。许平君欲跪下叩拜。她手里拈着颗白子。挥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