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刚入冬。在先帝时臣服归顺汉朝的乌桓遭到匈奴的攻击。霍光询问护军都尉赵充国的意思。赵充国认为蛮族相争。不必搭理。
而在霍家的一次家宴上。霍光却对女婿范明友这么说:“这次我打算让你领兵去乌桓平乱。”
霍光的话才说出口。范明友还沒应声。他的妻子范夫人已经着急的问:“为什么。不是说这是外邦自己的事。我们不需要插手吗。”
范明友拖住妻子。小声说:“父亲大人自有他的打算。”
范夫人委屈的红了眼:“父亲难道打算要女儿守寡么。辽东那么冷的地方。冬天寸草不生。滴水成冰。我听人说那里遍地是吃人的鬼怪……”
霍光叱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整天满口胡话。说出去也不怕人耻笑。”
范夫人是霍光的庶出女儿。生母在家并不得宠。霍光的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却有无数个。她不敢和父亲顶嘴。心里想着死去的大姐。那是父亲发妻东闾氏嫡出的长女。父亲对上官家清算时也不曾留过什么情面。她胆战心惊的察看父亲的脸色希望能猜度出一二分的用意。可惜不能如意。
霍光随即把房内的妇孺全都遣了出去。范夫人忧心忡忡坐在园子里发呆。沒多会儿眼睛一黑。有人从背后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嗲声说:“猜猜我是谁。”
范夫人现在哪有心思陪小女孩玩这种游戏。不禁嗔道:“成君你少烦我。自己到别处玩去。”
手松开。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嘟着嘴从她背后绕出來:“五姐你少拿我当撒气的箭靶子。”
那女孩年纪虽小。但唇红齿白。眉目灵动。生得一副美人胚子。特别是那双眼。瞧人时带着一股子倨傲的神气。论年序。范夫人自然比她年长。但她说话的语气反倒更像是把范夫人当作晚辈似的。浑然沒把长幼之分放在眼里。
范夫人虽然气噎。却也清楚这个妹妹在家中的地位。霍成君不但自身长得比其他姐妹标致。更关键的是她的生母显夫人早已今非昔比。。霍光在原配夫人东闾氏过世后将其扶为继室。虽然大家都是父亲的女儿。可现在这个妹妹算是嫡出。而自己却仍是个不着人疼的庶出女儿罢了。
霍光自然不会知道女儿在背后腹诽他的心思。这个时候他正在房里细细叮嘱范明友出兵的细节。
“这次你带了霍禹一同去……嗯。还有张安世的长子张千秋。也一并随征。”
范明友唯唯诺诺。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却稳稳落了地。老丈人能让独子跟自己同去辽东打仗。说明这一去非但沒有危险。反而有说不尽的好处。范明友嘴上未说。脸上也已逐渐笑了开來:“我一定不辜负大将军的期望。叫那些捣乱的匈奴人看看我们汉军的威风。”
霍光拈须浅笑。在众人发出的轰然笑声将歇的同时。语不惊人的淡淡说了句:“这次出兵不可空手而还。如果匈奴人从乌桓撤离。无法追击。那便就地攻打乌桓。”
笑声顿止。房间里一片死寂。
范明友暗地里狠狠的倒吸了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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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明友任度辽大将军。率两万出兵辽东。受到匈奴重创的乌桓沒等从残局中恢复过來。又被汉军以迅雷之势迎头痛击。除斩杀了六千余人外。更砍了乌桓三位大王的首级。
汉军凯旋归來之时正是十二月的岁末腊日。霍府上下喜气洋洋。皇帝甚至在未央宫设筵为范明友等人庆功。
筵后。霍光把自己的儿子叫到承明殿。因为这是霍禹第一次领兵出战。做父亲的他怀着某种难言的情愫。按耐不住兴奋的细细询问儿子行军打仗的战斗方略、山川形势等等细节。
霍禹哪里会在意这些东西。无论霍光问什么。他都是摇头说不知。最后问得烦了。霍禹忍不住叫道:“这些事都有行军文书负责统计。你若是要了解这些东西。把文书叫來当面问就是了。为什么非揪着來问我呢。”
霍光气噎。脸色刷白。竟而对儿子露出前所未有的厌恶之色。霍禹不解。再要出言不逊时。身旁的张千秋一把把他拽到身后。打圆场说:“大将军要知道什么。我來代答就是。”
张千秋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这一点似乎从他祖父张汤那一代便形成了张家独有的优点延续继承了下來。无论是张安世还是张千秋。记忆力皆是超群。张千秋为了替霍禹脱困。说不得只好将一路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來。谈到作战时的山川地势。他更是拿笔随手在缣帛上画了出來。无论霍光问什么。他皆能对答如流。令承明殿内的臣僚们为之侧目。
霍光漠然的听完张千秋的叙述后。斜眼瞄了霍禹一眼。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叹气说:“霍氏世衰。张氏兴矣。”
为了这句话。霍禹直到离开承明殿后仍是气愤难平:“你说他为什么老爱拿这种小事來为难我。我不信我哪里真不成材了。和他比起來。我这个霍家的不肖子孙好歹还念过诗书。说什么‘霍氏世衰’。好像我是个败家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