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线般飘落。空气中浓郁的湿度使得她的鼻子有点堵气。呼吸不大顺畅。回到传舍时很意外的发现居然沒找到刘病已他们几个人。这让许平君很是吃了一惊。后來听驿丞解释说他们只是出去游玩并沒有离开云陵。她提起的心才又重新放了下去。
因为下雨。平君连门都无法出。随着天色越來越黑。雨势由起初的蒙蒙小雨。转为倾盆大雨。天空犹如破开了口。雨水倒灌而下。既密且急。平君独自守在房内聆听雨声。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只觉得腹中饥渴。正要翻出包裹内的干粮來充饥。门上却突然砰砰的响了起來。
疾步开门。门外落汤鸡似的站着王意。发际的雨水沿着面颊还在不断的流淌。她嘴唇冻得乌青。面色雪白。门一开便跨了进來:“你回來得倒早。”
“你这是去哪了。”
“找你去了呗。”她一面哆嗦。一面把湿透的衣裳从身上剥下來。吃了水的衣裳黏在背上。她一时甩不开袖子。平君见状急忙过去帮忙。
“我下雨前就回來了。你们也去市里了。”见王意冻得牙齿咯咯打颤。忙扯过一床被子兜头将她裹住。
王意拉紧被角。紫青色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线:“你还是过去瞧瞧那两个小子吧。我好歹还是坐了軿车去的。即便淋雨。也是有限。他们两个坐的可是轺车。”
轺车除了有个顶盖遮阳外。四壁皆空。碰上这样的大暴雨。就好比是直接站在雨里受冻。从市里到传舍往还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淋雨回來。可不得生生冻得病來吗。
她和王意交代了几句后。便匆匆赶往刘病已的房间。在门口敲了大半天才听见里面有人应了声:“进來。”
推门进去。房里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噫呼一声:“怎么也不点灯。”
黑暗里有人含糊的答了句:“沒顾得上。”鼻子显然不通气。说话的声音出奇粗重。
平君摸出燧石。将屋内的烛灯点了。随着烛台一一被点燃。屋里的光线总算转亮了。刘病已披头散发的缩在床上。厚重的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在外头透气。平君靠近了些。发现他脸色比王意难看了无数倍。双颊冻得都发紫了。鼻涕拖得老长。他时不时的用力吸气。浑身打着啰嗦。
“果然还是受了风寒。”她吃惊的靠过去。掌心贴向他的额头。触手冰冷。“还好。不烫。沒发热。”
刘病已一甩头。甩开她的手。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要真生病了。你是不是该偷笑了。”
她诧异:“我为什么要偷笑。你若是病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狠狠的噎了一下。但随即又忿忿的说:“我若是病了。沒人看着你。你更可跟金家那几位公子们在外头疯玩。乐不思归了。”
“也沒这道理。你不病。我难道就不能和他们出去玩了吗。你若病了。我要照顾你。反倒不能跟他们出去玩了。”
刘病已侧过头去不说话。只是呼哧呼哧的使劲吸着气。平君打量了下四周。见床下扔着一大堆脱下來的湿衣裳。于是捡了起來。“彭祖哥哥呢。”
“他说肚子饿。换了衣裳跟王鲔到厨房找吃的去了。”
“不是有出门时带的干粮吗。”
他翻了个白眼:“他哪吃得惯那个。”
她平白遭了一顿埋怨。也不生气着恼。只是将手中的衣物扔进一只空竹笥内:“这些我拿去洗。你饿不饿。我等会儿去厨房瞧瞧。你想吃点什么。”
他不吭声。只是把脖子一缩。烛光摇曳。眼睑低垂。不知在想什么。平君见他一副瑟瑟发抖的可怜样了。忍不住在叹了口气。捧着竹笥走了出去。
廊檐下的雨珠犹如倒挂的珠帘。雨水溅在地上。犹如水银泻地般。风雨过大。即使有回廊遮蔽。这般迂回穿庭而过來到厨下。仍不免湿了鞋袜。
厨内燃着火光。进门便感到一阵暖意。张彭祖笑嘻嘻的缩在灶下。紧挨在灶口靠火取暖。面颊被火一逼。红堂得像是发出光來。王鲔脱了湿衣裳。因为沒有换洗之物。所以正光了膀子在灶台上忙活。见平君贸贸然的闯进來。低呼一声。刺溜躲到了光线昏暗的角落里。
灶上的一只陶釜内不知道炖着什么。噗噗的往外冒着热气。平君把竹笥搁在地上。急忙伸手揭盖子。饶是她手快。汤汁已溢出一小部分。顺着釜边滴滴答答在灶上淌得满是。陶釜内炖着一只光溜溜的禽鸟。比鸡鸭小了点。比鸟雀又大了点。不知是何物。
“搁盐了吗。”
王鲔躲在暗处哼哧哼哧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张彭祖坐在灶边的乱草堆里傻笑。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红彤彤的十分扎眼。
平君哼了声。沒好气的说:“你兄弟就快冻死了。你倒会找地方舒服。”
张彭祖咧嘴一笑:“让他跟我來的。他非躲屋里不肯出來。”
“这釜里煮的是什么东西。”
张彭祖沒回答。王鲔穿了衣裳走出來说:“回來时在院里树根下捡的。是只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