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宓心中有火却是没有发作,冷冷道:“先生何出此言,常言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先生以一时一地之得失来定胜败,似乎过于荒谬。想我大唐物博兵多,我这帐下仍有精锐十万,你那南诏区区小域,蛮兵乡兵不过几万,谁是猪狗尚不得知!”
说客神情一愣,哈哈大笑,左手伸开,指着李宓道:“哈哈哈哈,李宓啊李宓,你待人如此实诚,是块材料,真是一块迂腐的材料!哈哈哈哈,没错没错,胜败难料,胜败难料!哈哈哈哈……你大唐是物博兵多,只是那长安城内君昏臣佞暴征无度,你是还有残兵十万,却是些民夫杂役伤兵瘟将,你试着自己想想,你的粮草还有几多,你那伤兵病将又有几多?南诏酷热瘴盛,我军据险而守又有吐蕃强援,而你这孤军连连兵败,你帐下将士夜夜思乡痛哭,你这军中士气还剩几多?哈哈哈哈,还有,你那玄宗皇帝,他日夜缠绵于贵妃怀中,早已忘了朝政,可还顾得上你这些将士几多?哈哈哈哈,还有!你那奸相杨国忠!欺上瞒下独断专权,就是他执意妄为引发兵戈!他把你们这些皇帝臣子一齐玩弄于掌中,你现下连番兵败,他只怕千方百计要推脱干系治你的重罪,你说!他可会顾得上你们几多!?”
一席话慷慨激昂如刀如箭,驳得李宓哑言惊色,咬牙怒眉又恼又气,偏偏是说不出话来。
角落里看着的李游暗暗心急,真想上去帮帮李宓,可是,根据历史来看,那说客说的都是实情,李游无法辩驳也无法改变,帮无可帮。
一旁的郭仲翔见李宓气得失态,赶忙插话道:“兵家之事自有定论,这位先生,你不惧艰险而来,必有要事要说,敢问先生如何称呼,何不先说正事?”
双方的争论被他岔开,几个将军也见机起哄,纷纷指手画脚,要这说客道明身份,说明来意。
既然说到了正事,说客便止住了怨气,站起身子,朗声说道:“我本山野间一闲云野鹤,籍籍无名,受南诏王知遇之恩待为亲友,我这名号不提也罢。我见大唐与南诏手足相残,又见阁罗凤为此事日日忧心,为国为私我心俱忧,不愿见兄弟间急于相煎,反便宜了敌邦吐蕃之国,于是,这便过来为诸位指条明路。”
“少废话!快说正事!”将军们的脾气暴,急吼吼嚷道。
“正是!少他娘唧唧歪歪!”
说客扫了众将一眼,故意不急不躁,斜脸朝天,消停了一会,才慢慢说道:“阁罗凤深明大义本无心反唐,无奈玄宗昏庸奸臣当道,这才被迫交战。兄弟一时相残,却令宿敌吐蕃一支独大,南诏国虽然被迫与吐蕃结盟,可阁罗凤极为明白,那吐蕃国豺狼成性反复无常,又不事生产征掠无度,实非久盟之伴。大唐与南诏亲如一家时,吐蕃尚还左右忌惮,不敢肆意妄为,如今兄弟既已反目,吐蕃国自然会添油加火,削弱大唐把持南诏,如此下去日不用久,吐蕃一隅,必成两国之大患!”
听到这里李游暗暗赞叹,看来,那南召王阁罗凤的确有着一番雄才大略!
他终于理解,在以前在现在,为何阁罗凤几次打败唐军后,仍然会苦苦央求归附大唐;也终于理解,越战越勇的时候,阁罗凤为何会对阿倍仲麻吕等俘虏厚待有加。这些里面,固然有他个人的感情倾向,但更多的是长远的政治需求。
而历史上也正是如此,唐朝与南诏反目之后,吐蕃坐大,不断袭扰唐朝边境甚至一度侵入长安,而对待南诏,吐蕃横征暴敛需索无度,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很多年后,唐朝与南诏国再次交好结盟才有所改变。然而,终唐一朝,吐蕃始终是世界史上,这个强大帝国的唯一大患,没有之一。
说客把话说到这里,一众将军全是闻言变色,只有三人仍然面色如初,李游、郭仲翔和李宓。
此刻,李宓已经平息了怒气恢复了平淡,向说客问道:“既然如此,敢问先生,阁罗凤想要如何?”
说客见李宓好像不怎么为这些利害所动,脸上一寒,冷冷回道:“李宓!当下,你们这支孤军形势紧迫,北有我军凭险阻击,南面是荒山恶水无路可行,西面有吐蕃骁勇即将跨江而至,而东面,吐蕃骑兵正在秣兵历马急欲绕海(洱海)杀来。李宓啊李宓,吐蕃此般种种非是为了南诏,吐蕃此举是想要削弱大唐,置万千唐军于死地,以加深兄弟间的深仇大恨,令大唐与南诏从今往后再也无路可回!当今之计,唯有趁着吐蕃军还未合围,阁罗凤希望你赶紧停战向东退兵,南诏将士绝不出关追剿,而后,阁罗凤自会想尽办法,向玄宗陛下交涉通和,复回藩属之国。”
听闻此言,李游不禁一愣。
如果情况真像这说客说的一样危急,这样的外交条件还真是稀奇,眼看着就要大胜的一方,开出的条件居然低到了无限,这样的外交,要是放在后世,立刻会被一众网络愤青当场给骂死。
李游心想,这样的局面又有这样的条件,是个明白人都会知道如何取舍,李宓不是神经,不会不察。
李游细细观察李宓,见他的眼中有些犹豫、有些痛苦,有些无奈又有些绝望,最后,居然哈哈大笑,朗声道:“诸位将军,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