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却干净,如何能叫你就此轻轻松松一死万事空的走,
但那日大军攻城而來直杀帝宫,当弘德帝李梓涵被我一剑洞穿胸脯血淋淋的倒在我面前、死不瞑目,
那个时候,那么一刻,我突然脱去了所谓人的皮囊,蜕变成厉鬼孤魂魑魅魍魉……那时百感交集顿然懂得了一切,我便清楚的知道自个会一直活下去,直到费心铺陈出的这一大局将清欢收拢而入,
那是一种以沒了魂魄的生命去兢兢业业、辛辛苦苦去完成的,以一切为祭的宿命式的冥冥指引,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内里加注着的信念便愈发着重,那些倔强的坚持、不死不灭的不甘、绝望的希翼,就此与灵魂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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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安十二年五月,兴安帝将十岁的皇长子李念兮立为皇太子,并改名“擎宇”,意为擎天撑地、扶正西辽国风,
其母宣妃陈氏红妆晋为正二品双字妃,赐字“慧”,是为“宣慧妃”;同月又以“多年协理皇后处置后宫事务,且又悉心教导皇太子,以至后宫井然有条、皇太子仁孝贤聪,为朕与皇后分忧解愁,是以理当褒奖”为名,又追加一道旨意晋升宣慧妃为正一品皇贵妃,是为宣皇贵妃,位同侧后……
这一年,当我在兴安一朝时由宣妃又至时今的皇贵妃,这一路走下來,风风雨雨,我已经三十六岁了,
其实一路走來,讥讽找茬的人有,巴结谄媚的人亦有,但无论失意亦或者是得势,我都一向泰然处之、宠辱不惊,用了两生两世才终于将这处世之道给摸清看透、奉行了好,其实想來委实迟钝,
但幸好,我这般后觉也不算太晚,
一生过得何其坎坷,其实回首來看却又是何其的潦草,昔日里跨越三朝,永庆时的笑语欢声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弘德时的跋扈与锋芒更是似乎睁开眼睛便又一切重又回去,而当下兴安时的浮云辗转又更像一场太不真切的梦,一切浑浑噩噩的,时间的概念在这之中便早已那般模糊了,让我产生一种是不是自己已经死了、陷入了心之执念编织出的一场囹圄困境里的错觉,
这一条情路便更是繁茂而潦草,多情而又多舛,今夕是何夕,无人來怜惜,
这伤啊,这愁啊,这爱啊,这债啊……
混杂交叠,梳理不清,千古艰难唯一死,这殊途同归以后必将兜转至斯的大归结,又诚不知何许时刻方能來临,将身处地狱苦痛弥深的早已习惯、早已感知不到痛苦的我,这一副空空的躯壳,加以醍醐的加持、与彻底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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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又三年过去,皇后韩氏雅馨病卒于长乐宫正殿,追封为淑贤顺慕皇后,选吉地起茂陵安葬,与日后兴安帝的祥陵并立一处,
此后,不再年轻的兴安帝清欢在这之中忽然开始沉迷起玄黄炼丹,竟日与术士念尘聚在一处研究长生、升仙之道;且更有甚者,他下旨召集了许多术士同食同寝、日夜不离,
那曾被他那般小心呵护、兢业恪守的西辽朝政,渐而流露出荒废之势,
起先只是显出势头,之后便有如洪水滔滔、一发不可收拾……
渐渐便有官员并着百姓一起议论,莫不是天命殊殊、定数恢恢,叫前弘德一朝最后那一年里朝堂、国君的势头于这兴安一朝重现,
便在这么个何其相似的幻似历史重演里,人们终于又开始豁然间记起了早被他们迟钝遗忘了的那只有短短四载、本就映象不很深刻的,犹如夜雨中凌寒独开、虽短却皎洁而美丽的弘德一朝,想起那些天道循环不歇中的冥冥注定、因果滔滔……
横竖一切都本无关他们的痛痒,故此他们的慨叹在我看來全都叫我不屑而可笑,
不需要,也沒必要,
一切一切,原本就是宿命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