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其解说,
这位住持也不曾兜转,径自平和着语息神色开门见山直抵抵的告诉清欢:“陛下往后是不会再有孩子了,需将我西辽皇长子悉心栽培好也就是了,这孩子日后可继承陛下大位,”
即便是这般石破天惊的震撼之话,自住持口中说去也能如是的风轻云淡,且海龙寺的住持方丈们一向都是如此,因他们修为傍身、洞悉天机,故而平素实难开一次金口,但开口便一定不会避讳极多,只会把心中这实话全盘托出,
这话一出口,皇上、皇后、并着我全都心觉惊震,
但既然难得遭逢住持点破玄机,皇上倒也从容,又似乎这样的结果一早在他意料之中一般:“这又是为何,不知大德能否进一步详细开悟于朕,”清欢蹙眉又展,声息是稳沉的,
住持颔首点头,神情语气不见变却:“因果不虚,”最先吐出这四个字,旋即一定,“这是冥冥之中为报陛下这一身的杀戮与血气孽业,”言语至此时,有意无意的转目顾我一眼,虽然只是看似波澜不惊的极快一瞬,但这位高僧一双满是睿智的双目里,沉淀着太多不可说的了然洞悉,
似乎,我便是那孽业的归结者……
这念头使我震惧,
又或许是我自己心虚,我一颗心是自打改朝换代以來头遭的跳动剧烈,幸在皇上、皇后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在了皇上不会再有子嗣这一论断上面,故而我此刻眼角眉梢细微的反应他们并沒有过多的留意到,
这话说的委实有些挑衅皇权的侧重感,同时又充斥着一股可以预见的不祥气息,我只怕清欢被大师这一席话激的做出些什么急气当头之下的举措;侧目见韩皇后在甫闻了大师这话时面色先是一乱,即而渐渐有了忖度,又即而也与我一样神色微乱、该是也在心里为这真直坦率的大师捏了一把汗,
但是皇上他的反应却远出于我们的意料,他精细的面目随着大师话语的落定而带起细微的涟漪,微光中见他颔下首去,就着徐徐扑面和风起了一个冗长而无声的叹息,过了须臾,他就此沉着眉目的又点点头:“朕……明白了,”中途一顿,声息苍缓,
每个人的心里总有着那么一道深深浅浅的伤口,这份阴霾的境地平素是决计不会拿出來示人的,一來不愿现眼、二來也沒有那等样的契机,但当眼下被一智者带着洞悉宿命的苍茫与杳远就如此昭著不晦的挑破,清欢反倒从容面对,又或者说这位海龙寺住持所言这一席话,又会不会也是他竟日里有些时候,自个一个人曾有过的一段琢磨,
四月天风带着熏醉与撩拨徐徐的漫溯,空气里被周匝了一层花草的幽幽芬芳,这自然造化的美好气息要整个人都在不经意间卸下了一身戒备,只愿以纯然美好之态亲近自然,
我把头向偏处转转,凝眸将这视线往远处红花绿叶交叠处含及而去……
神思暗动,不觉有些无奈的作想着,世界是由业力所造、人事的聚合乃是和合间缔结出的缘份,我与清欢这究竟是怎样一段缘法的化现,是千百年前隔着一道河流相互对望、而不得渡河到彼此身边去的未了缘份归结在了今生;还是做了几百年后再聚首时用以铺垫的前缘,
无从得知,
但横竖此生此世我们是阴差阳错的聚在了一起,有了这一段共走的契机,有了这一段既是缘也是孽的现世的报应,委实是报应,
“谢过大师不吝提点,”这时清欢抬首,稳稳然回了一句话,神色并着口吻都俱是恭敬的,
住持颔首一笑:“陛下不必客气,但贫僧今日还有一段点化,想要单独同宣妃娘娘言语,”
我一愣,
清欢也一愣,他侧目瞧瞧若有所思的我、又转目顾向神容不变的大师,须臾沉默,旋即便也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