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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道着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乃是当今皇上的妹妹。而我时今的身份乃是从三品的嫔位、又占着四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崇华一宫的主位。自然怎么都担得起这长公主唤一声“嫂子”的。便就沒对她行什么礼。但我也委实无心有的沒的同她争那高枝儿。辗转间便颔首盈眸对她一笑微微。
本就是个风轻云淡、无足轻重的过场礼仪。欢喜便多说几句。若是不喜那大不了撂开手去各走各的也就是了。却也不知是怎么的就不对了这公主的心顺了她那个意。豁见她冷下那一张须臾前还荡涤着明媚波光的面靥。睥着那双清浅的眸子上下扫我一眼。神光离合、满满的都是不屑:“呵。”跟着花唇便起一叹。徐徐然讥讽开來。“不过是个前朝的余孽罢了。也不瞧瞧这时今的泱泱大西辽乃是谁的天下。这般把自个当回事儿的出來赏景儿观花儿。”于此把那眸子十分嫌厌的铮地就往旁边一侧。口唇起了一个“啧”声。“堵着这路叫本公主堪堪的撞了见。可真是晦气。”就势甩下这一句。也不再多话。对那跟在身边儿伺候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将当地里立着的我视作了空气般的理都不理、转身便走。
“你……”簇锦一个“你”字哽在喉咙。被我抬手即时的牵扯了一把她的衣角。她方止住。
待那长公主喧喧咄咄的一路行远。那绰约韶华的明朗身影湮沒在成簇灿然生波的繁盛菊花丛间。簇锦方再忍不下这情绪的叹气铮铮:“怎么都是前弘德一朝的当朝皇后。时今却要來受这一个小丫头的气。”于此把头侧向一旁。该是在我看不到的位置偷偷抬袖拭泪。
一场天地翻覆的旦夕变幻。着实令身处其中的人改变了太多。譬如时今的簇锦。居然也一抛曾经的怀柔之态。蜕变得如此敏感且容易动气。
这不一样。彼时的妙姝容易动怒、素性冲动是因她还什么都不懂。无知便无谓。故而她其实尚且带着如许的青涩。而时今的簇锦突然改了前性变得容易动怒。乃是因她已然知了懂了太多。且也应运而生出了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与后怕绵绵……前者妙姝想來只觉使人会心;而后者簇锦。却只会在那么不期然间。不期然的。便止不住惹人心疼。
而若妙姝当真还是有知的。那么可谓是直到今时今刻。她方算是全然明白了当初贤妃那般不争不抢、甘于平淡寂寞也只愿现世安稳的那样一份处世之道。
“行了。”我侧目小声却利落的喟簇锦一句。见她下意识回了泪眸瞧向我时。方启口一叹。“都说是小丫头了。却还跟这不懂事儿的小丫头置什么气。”唇兮起了一个莞尔。口吻如同面上这神色一辙的云淡风轻。
对于那位长公主的不恭与冲撞。我是真的沒往心里去。小孩子嘛。又初初才得了这一个公主的头衔儿。加之平素又得她皇兄清欢竟日宠着、惯着。似乎要把那须臾十几载宫外漂泊所受苦楚。全然弥补在这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鼎盛时期。哪还能不叫人家跋扈嚣张一回。
簇锦便在这一來二去间将心绪收整好。面目神绪回归到了以往常见的平和如常。
我便转目不再看她。当这水杏眸波粼粼的流转至前方成阵菊花丛时。窥着天风迂回间带起的成阵金菊落英。念及方才那晴雪公主颇为刁蛮而浑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幕。豁然便觉在这个双七添一年华的女孩子身上。其实承载了太多昨日旧人的依稀影像……
心里哂笑。人啊。就是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撞南墙永远都学不会乖顺的下贱东西。这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青涩、且正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罢了。这段年纪清浅的韶华时景。我们谁人又都沒有过呢。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沒了那么多的气可以有心情去生。我是真正的无喜无悲、无嗔无狂。就快要成佛了。不……该是成魔。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银牙不知不觉咬的瑟瑟作响。这一场倾覆天下的局。一切一切。胜负好像还论道的为时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