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的宫城依旧美丽也依旧繁华。但红墙内外、宫宇琼廊。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正在以不能为人所知的势头隐于地底、蛰于四周稳步生长。
这暗流在寻一个突破口。寻一个可以一触即发一飞冲天的恰当火候……到时会掀起怎样地覆天翻的汹汹风浪。天地之间会改换了怎般别样的风气。即便不能完全洞悉。也可为人所提前欲知。
我明白。蓉妃亦明白……
。
即便当下后宫里人人提“狐”变色。但我心里却明白的很。蓉妃是不会错过这好容易哄抬起來的汹汹势头、即便是文火慢炖也委实不会眼见着势头就此消弭了去的。
她是在为“狐仙”造势。她是有心的。如若不然这狐仙之说又如何能够传播的如此之快。
故此。即便这几日來我又过了一段说來平缓的日子。但心下里依旧绷着那么一两根弦。明白这样的平缓日子应该不会持续太久了……
人就是这个样子。平素不觉。但当那一地的荆棘险阻铺满你足下前行的道路之时。你便又开始变得患得患失、长吁短叹的追忆起往日那些平淡而舒坦的日子來。
不知不觉已然入冬。周遭气候也在这如是的不知不觉间渐渐开始冷得发紧。这一日扬起了斑驳碎雪。我裹了件石青色对襟小袄往院子里散心赏雪。
头顶那片青冥在这云峦雾障的天气里。比平日显得更为低沉。也更为容易的就搅涌起了我许多闷闷心事。
说是心事。其实又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等闲思绪。
我颔首低低一叹。又抬步往院子里一路闲闲的行。
这个时节还不是梅花绽放的时节。自然是无法做一番踏雪寻梅的附庸风雅。
梅花……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來。弘德前边儿的永庆一朝有一位梅贵妃。因母家地位极其尊崇、且其爷爷又是当年帮着永庆帝一举登上皇位的首要功臣。故平素里皇上对他多有眷顾、屡屡由纵。她为人便真个如那寒冬腊梅一般傲慢孤冷、且也骄横跋扈的很。
如此。以至于当朝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又或者说是自永庆帝登基、至梅贵妃死去之前这几十年里。后宫中是看不到牡丹的。因梅贵妃喜梅而厌牡丹。故而宫里沒有了丝毫牡丹的影子。且专为她辟出一大片的梅园。只供她一人游玩赏乐。
人太傲、身处地位太高。便越是容易自以为是、最终酿成物极必反的苦果。那梅贵妃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最后还不是让我的旧主。。宸贵妃。不。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从二品的阮妃。给使计叫永庆帝对梅贵妃生了厌恶、终至梅贵妃一头撞死在了慕虞苑正殿里。
自那之后。后宫之中便渐渐的改换了另一番天地。由先前的不见牡丹踪影一倏悠便变成了遍植牡丹。当然梅花也沒有因此而绝了迹。相反还由先前只在梅园开得大好而变成了后宫的常见花卉……浮浮沉沉、起落轮转。人呢。从就沒有一个固定不变的地位尊卑。风水也不会永远就眷顾在谁那里、亦或者永远都不光顾谁那里。
“妙姝姐姐。”
兀地一下。小宫女这甫一声唤打断了我的追忆。回身之余顺势侧目:“怎么。”淡淡问了她句。
那宫娥对我颔一颔首。音波谦和:“蓉妃娘娘身边的浅执姑娘正在苑外侯着。说有些贴己事要妙姝姐姐前去一见。”
浅执……
“妙儿。”
正当我闻了这两个字。眉心下意识微蹙、还不及完全消化回味时。又见簇锦自一侧宫道可巧也是过來:“你何时跟那浅执姑娘处得这般好、成了如斯要好的朋友。”她随口无心的道了句。
想來是那句“贴己事”叫簇锦以为我与浅执之间有些私事。故而才认为我们二人成了朋友的。
这样也好。我还怕她不这样认为呢。便亦顾向她去。莞尔一笑:“多一个朋友难道是坏事。与人为善多交朋友。这还不是好姐姐你教给我的。”顺势俏舌了句。见簇锦温温一笑后。我便沒再多话的一路往苑外去了。
浅执的到來其实沒有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我明白蓉妃迟早会让她來寻我、來为我交代下一步的筹谋……其实有些时候我也会害怕。我根本就不能去多想这些个事儿。这是一盘大棋。也是一招险棋。勾引皇上是死罪、蒙骗皇上更是死罪之中的死罪。且又因我是背着主子湘嫔与蓉妃私底下结了这勾当。故而又注定了我从一开始就是个众叛亲离的结果。
即便我总也告诉自己不是这个样子。但其实我心里从來就沒逃出过隐隐这“卖主求荣”的阴影。
雪落大地。又迎一阵冬风冲着面门刮來。我兀地一冷、周身不受控的打了个哆嗦。旋即把这纷杂万念缓缓压住。不敢再多想。只管颔首下去闷头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