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停在宫门口时,乐无忧已经满头大汗,脸色煞白,樱唇止不住地哆嗦,浑身酸软得几乎使不上一丝力,腹中更是阵阵绞痛,
她自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丸药吞了,便要策马奔进皇宫,
“站住,不开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胡乱冲撞,不要脑袋了吗,”当值侍卫横枪阻拦,厉声呵斥,并伸手來拽马缰,
“狗奴才,连本宫的路也敢拦,不要命了吗,”乐无忧怒喝一声,“叫你们首领來见本宫,”
乐无忧只出过宫一次,现下当值的侍卫并不认得她,怎能放她入宫,她心悬夜雪安危,不得已抬出“本宫”二字來,但她心中却比谁都忐忑,这两个字如今的分量她完全拿捏不准,
侍卫被她“本宫”二字一吓,不敢得罪她,将信将疑禀报了侍卫长,侍卫长忙跑了來,上前一看,只见马上坐着一名美貌女子,从装扮上看狼狈不堪,但那气势却十分凌厉,
侍卫长亦拿捏不准,上前小心探问:“敢问姑娘……”
“栖梧轩主子的路也敢拦,可是不想要脑袋了,”乐无忧冷然低斥,马鞭虚空一挥,“本宫有要事面圣,耽误了本宫的事,你们谁担当得起,”
侍卫长惶然下拜:“卑职有眼无珠,挡了主子的路,还望主子恕罪,但宫中不得跑马,还望主子莫要难为卑职,”
乐无忧不愿与他多做纠缠,加上腹中着实疼痛,双腿一夹马腹,健马扬开四蹄冲了进去,宫门口两队侍卫无一敢拦,眼睁睁看着她扬长而去,侍卫长在后头快步跑着想要劝她停下,但人哪能跑得过马,只有由得她去得远了,
一路上宫女太监无不侧目而视,小声议论,指指点点,乐无忧视而不见,策马直奔乾安殿,
这时辰,秋风清想必还在上朝,昨夜若是宫中闹了刺客,今日朝堂之上必会提及,
宫中侍卫虽多,却沒人敢上前拦她,直到乾安殿前,才有御前带刀侍卫上前拦住她,而这时乐无忧也坐不住了,身子本就摇摇晃晃,侍卫一拦,她险些跌下马來,
“微臣给主子请安,”御前侍卫恭恭敬敬地给乐无忧请了安,他认得这女子,虽见她殿前跑马,也不敢说什么,
“还要多久下朝,”乐无忧扶着侍卫,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在侍卫身上,那侍卫诚惶诚恐,连声道:“主子身子不适,微臣还是先替主子宣太医來吧,”
“不必,告诉皇上,就说本宫回來了,”乐无忧摆了摆手,拒绝了侍卫的提议,
她知道她这么一路狂奔动了胎气,也知道她如今虚弱的身子禁不起这么又是伤又是累的折腾,但她更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让秋风清知道她有了身孕,
她不知道他会拿她怎么样,但她知道他若心里有气,夜雪会是首选的出气筒,
乐无忧叫侍卫扶她去了偏殿歇息,等候着秋风清的到來,
正殿内,朝臣正在议论如何处置昨夜闯宫的刺客,这个说立即斩首,那个说严刑拷打,这个说抄家灭族,那个说先查探刺客的來历背景,谈论得热火朝天,
小春子垂首上前,附在王德胜耳边低低说了什么,王德胜脸色一变,先是一怔,随即喜上眉梢,上前小声向秋风清禀报:“皇上大喜,主子回來了,”
秋风清亦是一怔,随即霍然站起,惊喜交加,道:“她回來了,在哪儿呢,”
“在偏殿候着,正等着见皇上呢,”王德胜眉开眼笑,皇上这些日子闷闷不乐,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今主子回來了,皇上必不会再这么伤心下去了,
“诸事明日再议,退朝,”秋风清一挥手,撇下满堂朝臣,径自走了,留下满堂文武怔在当地摸不着头脑,
她回來了,她回來了,秋风清觉得有个声音在脑子里不停歇的响,有一把鼓槌在不间断的敲打他的心脏,这些日子以來的伤心、愤怒、怨恨、痛苦一瞬间俱化作即将重逢的喜悦,几乎要将他的心口涨破,
秋风清三步并作两步向偏殿走去,将王德胜等一干侍从甩得远远的,他已等不及要见他的小家伙了,
她回來了,只要她回來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偏殿的小室中,雕花木门敞着,站在门口,一眼便可以望到里间软榻上侧躺着的纤弱身影,
秋风清在门口站了片刻,使劲眨了好几下眼,这才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床上的人影听到脚步声,便掀起被子,坐在床沿上,
秋风清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子,才上前去捉住她右肩,抬起她的脸,又痛惜又焦急地问道:“无忧,你受伤了,谁伤了你,”
乐无忧深深凝视他的眼睛,那双星眸中怜惜之意一如从前,丝毫不因三月分别而减弱了半分,
她舒了口气,撇了撇嘴,眼中泪光萦然:“我不知道,那天我心里难受,就想着出去走走,谁知……等我醒來时已经……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
她说着,眼泪簌簌直下,秋风清心疼不已,连声唤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