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边的人疲惫:我们走。
一路难行,待到了隐元栈,楚伯玉并不在那处,君子楼亦然。
我得回去看看。慕凉轩跨上马对沈南星道,你安置这些人,我去去就回。
……慕!沈南星想阻拦,伸手唤了一声,但顿了顿只拍拍紫燕骝的脖子,也垂眸不看慕凉轩了。
早回。沈南星恩一声勉强笑笑。
去去就回。慕凉轩重复。
楚伯玉要他不回来,他不回来又能往哪去?慕凉轩觉着憋喘,在北昼轩门口停了一会儿脚,合上眼。他生在这儿长在这儿,除了荆丘青玉,他没有第二个归处。
——他甚至希望赶得上,埋骨此地。这固然对沈南星是不公的,可他顾不上这许多。
曾经的北昼轩院落宽广,是青玉最寒的一处居所,地势高,终年覆雪,为黑师尊君子楼的住处,也是大多黑衣弟子教习切磋之处。腊梅盛放,曲径通幽,两侧墨竹相映,有廊有亭,松柏挺拔,山水亦全。往里走,绕小丘过水榭,附近会偶有雪兔和丹鹤白鹿的踪影穿过,也会和一两个黑衣劲装的青年相遇,或背剑或腰间挎剑,行色利落,见了抱拳朗声问一句好便又过去。而如今焦黑的满目疮痍,泞沤的雪泥和死尸把北昼轩扭曲得见不到半分原貌。
楚山暮色晚,梅发草木腥。
慕凉轩攥剑的手在抖,他心是乱的。君子楼楚伯玉都曾经教导过他不论何时心不能乱不能动,可他办不到。
“师兄!”
他并未找见楚伯玉的影子,身后却传来一声发颤的呼唤。他猛回身,是诃子杰,贺知风唯一的弟子。诃子杰形容惊恐慌乱,白袍上都是溅上的血,看上去却并没受伤。
“你……还活着,其他人呢?”慕凉轩感觉像作了梦,往前迎了几步。
“我藏起来……他们没找到。楚师尊逃出去了……”诃子杰眼睛睁得很大,不断抿着嘴唇。或许因为冷,诃子杰抱着臂抱得很紧,话里有些语无伦次,“师兄你,楚师尊是不是,和约定了,和师兄你……?”
慕凉轩忽然觉了蹊跷,诃子杰的眼神语气让他生疑。慕凉轩蹙眉稍点了点头,诃子杰便又急迫问下去:“他在哪里?”
“诃师弟,”慕凉轩退了一步,并没有说下去,“某想先听听你怎么保了命。”
“你质问我?那你怎么活了下来?”诃子杰语速飞快反问,声音有些尖了,“你在怀疑我质问我什——呃!”
诃子杰还未说完话,一截利刃就从诃子杰上腹穿了出来又刹那拔出去,喷薄的血液给诃子杰的白袍晕上大片新鲜的红。诃子杰捂着伤口慢慢跪下,跪着转了身,抬手抓住那凶手的绣金衣摆,话断断续续,嗓子紧的。
“我帮你们带……帮,你问……说了不杀我,用我……”
“你这问法问下去,你师兄也是会杀你的。为了不脏他手,我们代劳。”那人笑道,“你既然已做过卖主求生求荣这件事,怎么让秦某人放心你将来不会在陶朱有同等作为?”
四下传来响动,十几个假扮尸体的杀手从尸堆里跳出来,将慕凉轩围在中间。
“陶朱家秦惠文。”那人将刀递了旁侧手下,稍近了一步,话里是高高在上的悲悯,“听说过你,青玉首徒天资过人,湘南时疫那阵子功不可没。诃子杰和秦某人说完楚伯玉同你约定,秦某人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毕竟你是个了不起的俊才。”
“当不起。”慕凉轩冷道。
“楚伯玉在哪。有什么要求,你来提。”秦惠文仍是那口吻未变,“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破例给你敬酒吃,别等后话。”
慕凉轩并未回话,翻腕立剑刹那取向秦惠文咽喉。疾风白电,但差三寸被刀刃铮一声截下,四下武师朝慕凉轩扑上来。秦惠文连撤几步被骇了不轻,冷笑一声同身边人吩咐:“留活的,楚伯玉的下落得从他这儿撬。”
“是,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