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城堡,就是她要开始的第一步。
就像是那个王子被迫逃出城堡一样,不过他是要司南自己逃出这里。不过最后她成功了,在那个好朋友的帮助下。
“可我不是猎人。”子岚说,好像是在表明了,她这个公主应该这样对待自己。
“我现在也不是公主。”司南平静说。
“可你曾经是,现在你应该去寻找那个,猎人了。”子岚背对着她,说着违心的话。
他其实内心里很想看到开心的司南,看着她的样子就像是自己的妹妹还在人世间一样,不过他越了解越感觉到这是现实。他害怕如果有一天梦醒了之后,看到的是同一个人,身后却是两个影子。
一个记忆中的妹妹,一个现实中的公主。他害怕自己到时候分不清妹妹的样子,那份亲情对他来说太过沉重,不忍心去玷污。
如果有一天,关于妹妹的最后一点记忆都被同化的话,想着到时候自己无处哭泣,倒还不如现在就不要开始。
可是,他们互相都有没有想过,记忆是不可以消除的,只会被时光慢慢掩盖,他们都在用着自己最亲的人留下的记忆做筹码。
“我不想忘记我妹妹,”子岚背对着她,眼角一丝泪水涌出。“对不起,师妹。那天,你不应该救我的,我这样的人活着又能做什么。”他说出了真心的话,带着哽咽。
绍杰在门外听到了他的话,才知道他原来有个妹妹,之前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自己的家庭,只从校长那知道子岚的亲人全部故亡了,就剩下他一个人。校长当时告诉他,对他好点,校长说自己遇见子岚的那天,他哭得撕心裂肺。
司南听着他的哽咽,轻咬着嘴唇,“我也不想忘记我哥哥…”
她突然放声痛哭着,手蒙着双眼,尽情宣泄。
被忘记的滋味不好受,她是知道的,在零式内她看到了自己哥哥为她所做的一切。那一切,牵绊着两人的一生,再也不能分开。
她从那天开始一直臆想着哥哥还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在某个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每个雨夜中,在她沉睡过去时会出现在她的床边,安安静静地保护着她。
她沉浸在那样的梦里不愿意醒来,想着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意哥哥了,如果关于他的一切记忆都被磨去的话,他就真的死了。
司南的另一只手按在胸口,手心是一块寒冷的坚冰,她感受着那冰块传来的温度,那是哥哥给她的能力,而他最后存在的痕迹就剩自己了。
他不是哥哥,自己又为什么要将他强行作为哥哥的替代品,说起来都是自作自受,如果不是自己,他们又何必会落成这样。
“对不起…”司南轻轻说着,强忍着胸口涌上来的气血。
帕西靠在墙上听着她说的话,手不自觉地握在胸口,身体里的那个灵魂,也不就是这样的一股执念么。那份感情的牵绊到底有多大,他无法体会到,唯一真正能感觉到的,就是心口处轻微的痛感。
“对不起…”子岚也轻轻说着,对着司南,又或是对着心里的妹妹。
“从明天开始,我们不要再见到了,好么。”司南想强忍下情绪,但是说到嘴边的却又都是哭腔。
答应我,从明天开始,忘了我。但是子岚一听着她的哭声,到嘴边的话说不出口。
“到明天,我将会忘记,有个叫子岚的师兄。”司南说。
“明天,我将会忘记,有个叫司南的师妹。”子岚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答应我,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后,你不会再哭泣。”子岚也带着轻微的哭腔。
司南捂着嘴,平静了一下呼吸:“我答应你。”
她接着说,“那你也要答应我,明天,你离开,或是我离开。”
“好。”他轻轻答应。“我离开。”
“你能,最后抱一下我么。”她慢慢开口,低头盯着地面。
子岚缓缓转过身,抹去自己眼角的眼泪,他看着面前女孩的背影,她看起来像是只断线的木偶一样,摇摇欲坠。
轻脚走到她的身旁,慢慢张开双手将她捧入怀中。
一场无声的拥抱,司南看着身前的手臂,露出牙齿狠狠咬下。她像是只食肉的老虎一样,直到嘴里蔓延着一丝血腥,才慢慢松开牙。
她推开子岚的手臂,向着船舱内跑去,留下子岚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发愣地看着手臂上的伤口。
那道齿痕很深,是会留下伤疤的。
她其实内心里很想让子岚记住自己,才会狠狠咬出那道伤。不同于其它浅浅的咬痕,那一口,是想深入他心里,让他永远不会忘记。
子岚双手在脸上擦拭过,抬头看着顶端,他觉得这样会让自己好些,也不想让眼泪流出。那道伤口还在流出鲜血,他不在意,鲜血渗透过纱布滴在地上,落成一朵朵红色的血花。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里,想着明天一早自己就将要离开,如果那之后她会恢复到平时欢笑的样子,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