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数不清自己在药池里泡了多久,只是逐渐感觉到伤口在慢慢愈合。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之前的伤口都是一阵阵的痛感,而没有这种清晰到能感觉的愈合。
看来多半是药液的关系,在不能动的这些时间里,他总算是有见到衣着正常的的人。那个手不小心被农具弄伤的农夫像走在自己家一样,拿着墙上的伤药就敷上去,转头就看到了躺着不能动的帕西。
“我说怎么最近都说老宋从外面带了个孩子回来,原来是真的啊。”他用沾满泥的手还捏了一下帕西的脸。
“别捏,疼。”他现在是欲哭无泪,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被参观的猴子。
因为那天过后,就时常有人在半夜偷偷摸进来,盯着他把玩,还是个差不多同龄的孩子。
那家伙就盯着他的两个脸蛋狂捏,每次都要捏个透红才肯罢手,帕西心说等我能动了,别让我逮到你,看我不捏变形你的脸。
终于老人给他解开了绷带,表皮下的组织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他也是第一次下床到门口,刺眼的阳光透过指缝照在他身上,很奇怪,他翻开看了一下胸口发现并没有留下伤痕。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老人笑着看他。
他沉默着看向远处,这里是一处不小的峡谷,谷顶有一条山涧直落而下,穿插于这的民居之间,远处是一片片开垦的田地,不少农民开着机械在劳作着。再远处就是一片果林,还未长大的孩子在树下嬉戏,帕西盯着孩群中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找到你了。
转身看向自己养伤的小屋,这里位于整个谷里的最高处,想必是老人的身份不一般。小屋后还有个不大的屋子,一个巨大的黑烟囱从屋内伸出,烟囱里正冒着黑气。
这里竟然看不到士兵和其他有武装的人民,教皇统治的时代下不少贵族趁机占领发展起各方势力,即使是一个无名的小村庄都有可能会遭到洗劫或者是勒索这样的恶事,而眼前的村庄里显然没有任何军事武力设施,只有一座爬满藤蔓的钟楼屹立在水边。
老人迈开脚步向着屋后走去,他也跟着一路走到底。屋内炙热的高温刺痛了他身上的伤口,强忍着的额头滴下几丝汗珠。
眼前明亮的冶炼炉将他脸都映成了火红色,老人抽出炉中的钢铁看一眼就又放了回去。角落里都是大大小小的已经完成了的刀剑,看样子是一座铸造炉。
“这里我一般很少会让人进来,你也看到了,到处都是锋利的刀刃,一不小心就会被割到,最后还不是要我来帮他们敷药。”他说着摇摇头。
老人取过一把已经开刃的短剑,“孩子,你认为自己所处的世道是什么,谁有武力谁就有发言权么。”老人将它交到帕西面前。
他看着短剑,老人的话语突然变得有些哀伤,顺势接过那把锋利的剑,看着刀锋在火红的剑炉旁染上一层红色,没有说话。
突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将短剑扔到了火里,目光冰冷地看着它融化成铁水。脑海里突然想起紧抱着唐刀的女孩,那苍白色的人影似乎是在告诉他做对的选择。
“崇尚武力的最终结局就是被它所吞噬。”老人将手边的剑也扔了进去。
就像曾经的我一样,自食其果。
“您带我来这是为了什么。”帕西开口问他,眼神还是盯着火炉。
老人笑着说,“只是为了证明我没有救错人,或是说,没有白白浪费那些珍贵的药材。”
“不是说要收我做徒弟么。”他继续看着炉火。他们在互相试探,话语里藏着的都是博弈。
“怎么说,是有这想法。”他锊了一下苍白的胡子,“不过,你自己可不想留下来。”
帕西也笑了,抬头看着老人,他脸上并没有失望的表情,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
“我想不应该再麻烦您了。”他准备马上离开,心里一直还挂念着小队成员的安危。
突然周围的剑开始震动起来,精钢的碰撞声充满着这狭小的小屋,窗外几名淘气的孩子见状都远离了木屋,老人还是一脸慈祥的样子,只不过帕西感觉到他身上隐隐泄露出透明的气场,周围的刀剑在他惊异的目光中浮空而起,一柄柄尖峰向着熔炉,落入炽热的烈焰之中。
他嘴微张着发不出任何声音,阅尽无数资料的他找不出任何名词来形容眼前的一幕,无数的刀剑腾空而起,落入火焰上方渐渐成形的圆球里。
震撼的一幕将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完全冲塌,自己所了解的一切都那么的一无是处。
他看着那团在火中越凝越大的黑色火球,漆黑色的纹路渐渐清晰,像是流水般在它的表面游动。
老人一伸手,隔空将那炙热的铁球扔到了一旁的水里,快速喷发出的白色雾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小屋,那缸水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迅速蒸发,不一会儿就剩下不到一半。
“这是…什么…”帕西开口问。
老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拖着长长的衣袖沉默着离开,只留下他一个人独自盯着沸腾的炉火。
好像,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