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羌族的士兵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几个年轻的首领怒吼连连,朝丹木吉冲过去,杨名时的前军一时竟忘记了阻击。当他们终于冲到丹木吉身旁时,才发现,他们的大首领已然气绝,只是尸声屹立不倒。
怒吼声冲出山谷,刺破冰冷的夜空,这个夜晚,就连月亮也笼罩着一层诡异的血红,看起来阴邪无比。
悲愤无比的羌族人疯狂了,“杀……!”“为大首领报仇!”喊声汹涌澎湃,他们如一群受伤的野兽,没有回避,没有格挡,只是攻击,好像没有疼痛,没有感情,只是冰冷好斗的野兽。
大军弥漫着一种恐怖暴戾之气,喊杀声停止了,只有刀划破身体的声音和血液涌出的声音。“野兽!他们都是野兽!撤啊!”
杨军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终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杨军纷纷后退,慌不择路的向东串去,甚至有些跑了好长时间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到怒水里了!
“后退者,杀无赦!”杨名时大喊,手下的几个将校砍了数十名逃跑的士兵,仍然无法阻止后退的局势,甚至这种狂乱的逃跑连后军也冲乱了。杨名时清晰的看到,批头散发的羌人在月光下如鬼魅一样涌来。心里打了个冷颤,暗暗道:“氐王,我已经尽力了,不要怪我!”随即也策马夹杂在逃跑的人群中向东遁去。
西边峡谷不远处,韦皋的军队缓缓跟上,铁甲方阵在前,弓箭手在后,最后边是双手被缚的俘虏和长矛兵。
“将军,杨名时看起来根本不是羌人的对手,我们该当如何?”韦皋骑马走在队伍的中间,旁边同样一位骑马的将校问道。
他们的计划本来是借助杨名时之手消灭羌人,等两败俱伤之际,再发难制服杨名时,没想到这不大一会儿,杨名时竟败北了,战场上的形式瞬息万变,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如果到时候羌人朝着自己反扑过来,损失可就惨重了。
他摇摇头,沉默不语。片刻之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即命令大军休整,士兵们吃些干粮,准备随时应对反扑的羌人,同时派斥候打探消息。
太阳悬在当空,天气又开始热了起来,一夜没合眼的士兵靠在一起打盹,韦皋脸色青黑,看起来有些疲惫,到现在都没有斥候的消息,战况到底如何了?该不该请求援军?没有得到确切的战况之前,这些事让他犹豫不决。
“将军,我们的食物不多了,最多也就三四天了!我们是不是该向东边出口转移?”军前参谋刘志坐到韦皋身旁,满脸焦虑的看着韦皋。
“前方战事不明,如贸然前进,一旦遇到羌人,倒是我们措手不及啊!”他沉吟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好像想起了什么:“我们的食物再加上当初羌人提供的粮草,支撑七八天应该不成问题吧,怎么突然只有这么点了?”
“将军,你难道忘了,还有那帮子俘虏啊。”刘志的声音听起来颇有怨气,好像对韦皋“优待俘虏”这事非常不满。
韦皋心里有些不悦,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留下这些俘虏是他的主意,而且他也坚信这是正确的。
刘志看韦皋沉默不语,在他耳朵阴森森的叫了一声“韦将军!”韦皋转头有些迷惑的看着刘志,只见他满脸杀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将军,要不要……”刘志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可!”韦皋断然拒绝。
“那粮草该如何解决?”刘志语气急促,听得出他非常忧急。
片刻的沉默后,韦皋终于说话了,脸色苍白,用有些发颤的声音道:“你带人把那些埋掉的尸体挖出来吧。”
刘志一颤,嘴角抽搐了几下,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最后终于没有说,大步流星而去。下午,那些俘虏终于吃上了山里的“狼肉”,据说是刘志带领一队士兵消灭了整整一个狼群才得来的,俘虏们大口吃肉的时候,韦皋脸色更加的苍白。
落日夕阳,远远的挂在天边,在高大险峻,连绵起伏的一道道山脉背后,将残余的温暖洒向怒水河谷。昏黄的光线落在静默的弟弟上,荒野萧萧,一片肃杀。
弯弯曲曲的羌道上,一骑绝尘而来。韦皋终于等来了前方的消息,羌人追赶杨名时出谷,在前方开阔的平地上遭到李忠铁骑的冲击,受重创四散而去。
韦皋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和刘志商量,刘志认为杨敢当集团大势已去,应该先劝其投降,同时大军前移,做好攻击的准备,最后韦皋写招降书一份,派人连夜送去。
第二天晚上,杨军大营中军大帐里灯烛煌煌,李忠邀杨名时商谈军事。外边士兵把守的异常严密,李忠已经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大帐里,杨名时坐在一侧平时偏将的位置上,李忠给他递过去一份信:“氐王已死,现在如此形势,我们该当如何?”在打败羌人后,他得到杨敢当朝黑暗森林逃亡的消息,但他估摸着,杨敢当无论如何也是死路一条。
杨名时打开一看,是韦皋的劝降信,他心里明白的紧,正如信中所说:“大势已去矣。”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说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