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肮脏的床单铺盖,艰难地走下楼,将它们扔掉。
当我再次回到3楼时,C房门忽然开了,从里面跑出来四五个年纪不等的孩子,纷纷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看来是小学生。几个孩子回头向跟出来的一位六十上下的女士告别:“陈阿姨再见!”那女士面容慈祥亲切,见到我后忽然开口道:“请问您要接谁?”“接谁?”我不解道。
那女士想了一下,忽然抱歉地笑了:“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您是学生家长呢!”我回答道:“当然不是,我是新来的住户,就住这儿。”我指着B房门,又问道:“我叫王子冯,是开发区中学的语文老师,以后就是邻居了。”
那女士打量着我,赞扬起来:“怪不得一股书卷气呢。其实咱们也是同行,我就是这周围一所小学退休的老师,我姓周。”“可是。”我忙道,“那群孩子不是称您陈阿姨么?”她解释道:“这是因为先夫姓陈,让您见笑了。”“不碍的,那我也称呼您陈太太好了。不知当问与否,您刚才是在办家教么?”我藏不住事情,有话便说。
陈太太摇头道:“我都一把年纪了,教什么都跟不上时代。是饭桌。有些孩子放学后家长不能及时接,我就把他们接过来盯着写一会儿作业,有疑惑的给他们讲一讲。有的孩子中午、晚上还要管饭呢。对了,你自己住么?要不每个月也在我这里订饭吧。”“那当然好!”我拍着手,正愁没有地方下炊呢。
晚饭的时候,陈太太亲自把饭送上门来。面对这么体贴的服务,我真有点不适应,忙连声道谢。却见她左右看看,努着嘴:“你这里太脏了,哪里住得了人?放心的话,你先去我家吃,我给你打扫一下。”我还没说什么,便被陈太太赶了出去。来到陈太太家,餐厅里几个戴红领巾的小鬼齐刷刷盯着我看。我有点不自然,低头吃完了这顿饭。
出去时,陈太太已经将我预备好的床单、枕套铺好,整间屋子焕然一新。“你自己再去买些日常用品,没时间的话,我替你买也行。”她说着,又将一大袋垃圾从里面拽了出来。我连忙接过,感激道:“陈太太,您真是太热情了,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陈太太则笑着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嘴上不说女人的好,但一刻也离不开女人。你和你对门都是一个样,呵呵。”
“对门?”我看了一眼咨询室的大门,说道,“您认识这个人?”陈太太点点头:“你是说穆先生吧。我从没见过比他聪明和优秀的人。可是,在处理家务方面还是这么业余。男人有时真像孩子一样。”我追问一句:“他现在正吃饭了么?”陈太太说:“真不巧,他今天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好了,你早点休息,我还要伺候那几个小宝贝去。”说着,她回到屋子关上了门。
我又收拾了一会儿,把两个垃圾袋放到门口,打算转天早上下楼时顺道带下去。夜里的时候,我仿佛听到有脚步和开门的声音,大概是那个“穆先生”回来了。可是白天实在太累,我没有起身窥望,一合眼便睡到了早晨。
翌日是个周六,我本打算上午最后收拾一番,下午便回自己家逍遥去。
谁知,醒来时已经十点半了。假期没有上午,果然应了这句话。我稍作洗漱,出门去找陈太太。
一如所料,她为我预留了早餐。我就在她家餐厅坐下,将油条与豆浆匆忙吞下。回来的时候,就见A房门前站着一名邮差,用力敲了两三遍。陈太太忙迎出来:“小伙子,还是按门铃吧!”那年轻邮差略带羞涩,朝我们俩点了下头,正要回身按门铃时,房门悄悄打开了一道缝。
一道瘦削笔直的身影将门缝填满了,那人挠拨着散乱的卷发,半开睡眼,哼了一句:“有事么?”邮差赶忙凑过去说:“穆先生,您两年前订的《行为与大脑科学》 杂志已经到期了,请问您还续订么?”那人把头抬起来,上唇边缘一字淡雅的小胡须非常明显:“当然续订,对了,这期的《心理学公报》 怎么还没来?”邮差对道:“是因为运输的问题,您也知道,我们这边有点偏远……”
还没说完,那人就不再听了:“陈太太,麻烦您帮我垫付一下好吗?月底一起结。下午有个客人,容我再睡一会儿。”说着,那人猛然把门关上,将邮差和我们晾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