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迈着步子离开。
粗大汉子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浓,苦色也更浓。
心里却是温暖无比,因为,这便是朋友。
曹家酒馆是喝酒的地方,喝酒的地方便是谈话的地方,他知道他有伤心事,也愿意聆听他的伤心事。
愿意聆听他人的话的人是很少的,一个愿意听你讲述苦难的人更少。只有一种人,只有一种人才愿意,那便是你的朋友。
莫白站在渡岸边,眺望着近处的小城,小城内今日早早的便亮了灯火,微明的灯火将笼罩在黑雾中的小城变得如海市蜃楼一般。
美丽,飘渺。
来往的汉子很多,但却很少人向莫白打招呼,只有一两个实在是跟粗大汉子特别熟的人才会对他点点头,表示一番薄薄的情意。
粗大汉子看着正在眺望着小城的莫白,心里有些着急。周围还有人在不断打趣着他,他见了这天越来越阴沉,只好几句利索的话将这些人堵住,然后便快步走到莫白跟前。
“你快回去吧,雨快要来了。”
粗大汉子的声音有些低沉。头拉耸着,眼里又带着浓浓的哀意,像是一瞬间遇到什么特别难受的事。
他的确是难受,无比的难受,为自己今日的作为难受无比。
莫白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伸手从腰间拿出刚刚装银的小袋,小袋被莫白支到粗大汉子眼前。
粗大汉子看着眼前的钱袋,脸色变了变,抬起头,道:“别这样,这银子是你挣来的。”
他说话的声音变得高亢许多,哪怕是他的面色仍是难受无比。
钱袋仍旧支在粗大汉子跟前,拿着钱袋的莫白没有丝毫动作。
粗大汉子见了,面色更加难受,哀声道:“这是你拿两根指头换来的,我能拿吗?我能拿得安心吗?
他的声音满是哀求,他的表情是那样的难受。他多么希望眼前这人能拿出银子,拿完所有的银子,让他多一个安心。
“手还在。”
莫白掏出了十两,又朝着粗大汉子晃了晃完整的右手,脸上带着丝笑意。
他知道粗大汉子所想,他们是朋友,但也是搭档,是同一艘船的人。
“可...”
粗大汉子眉头深皱,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他是一个嘴笨的人,要是他会说话,也不会被那财主一句二十两银子逼得说不上话来。
“拿去。”莫白将小袋推倒粗大汉子跟前。
粗大汉子没有伸手,他不能伸手,他满心都是不安,满心都是愧意。
“你再多拿一些。”
他只能这样说道。
莫白没有动作,钱袋仍旧支在汉子跟前。
“你应该多拿的,这是你应得的。”他长长的叹了声,说道。
莫白回了话,莫白的话让他不能拒绝。他必须伸手,必须得伸出握住眼前的钱袋。
他的眼中仍旧满是愧意,他的面色仍旧难受无比。他仔细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约莫三十岁,脸色苍白,苍白的脸上还带着些青色,只有那双眸子却是一直平静无比。
我们是搭档。
他听得这话怎么拒绝,他必须得接下。
要做一辈子的搭档就得一直记得只拿自己该拿的,拿自己必须拿的。莫白该拿的只有一半,他必须拿的有十两。
他拿着钱袋,紧紧攒在手心里。
天黑黑,黑黑的天压在渡口每一个人上,莫白望着远处,神色有些着急。
黑压压的天压住了他的心。
莫白走了,莫白向小城跑去。
风,刮得更加起劲。
“莫子,要下雨了,我借你五两去买根参给你妻子补补身子。”
身后的脚步声还未到,人的声音却又急急的传来。粗大汉子说着话,说着话的时候手已在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
他来到莫白身旁,还未等莫白回话,这钱便被汉子塞进他的手中,接着又快奔向别处。
雷电
一闪而过的雷电
天地在这一刹那间明亮无比,远处的小城,远处的集市,当然还有那匆忙的人影。
粗大汉子本已模糊的身形变得清楚无比,他的背影与其他人并无他别,莫白却顿住身形,紧紧望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
他的眼神平静如山窝里的清泉,只是这清泉底子里却有着游鱼在不断游荡。
雷声依旧,渡口上的人步子迈得更急,叫喊声更响。
莫白紧攒着左手中的五两银子。右手握了十两,可这右手中的银两却又比左手轻了不知多少。
粗大汉子的话让他无法拒绝,他可以拒绝很多东西,天下间大多数东西。但有一件却要例外,那便是对若水好的事。
他得拿着这银子给若水买参补身。
这是万物欢畅的雨季,雨水滋润万物。然而对他和若水而言,这雨季却如天地劫难一般。
每到这个日子,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