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他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城中,而是对面城门前的渡口。小城身处南地,自然是水道通畅,他要做的活计也是靠着这水道吃饭。
进城需要一个铜子,而他身上却是一个桐子都没有。他只能绕着城墙,绕着城墙去到对面。
他走的时候骄阳刚升,他到的时候骄阳已高挂。
小城的渡口虽不是什么南北要道,但在这周围百里之内却也是大名鼎鼎,此时的渡口各种叫嚷不断,繁华无比。
他对于渡口的繁华丝毫不在意,只是快步走到自己该走的位置。
“莫子,快快快,等着你呐。”
渡口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粗大汉子向他不断招手,话还未说完,自己便一步踏上一艘小船。
莫子老远便见到那人,所以他的身形早早的便已加快。
他快步跑到渡口,他一步踏上小船。
粗大汉子撑起船桨,小船摇摇晃晃的离开渡口。
“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粗大汉子口里细细叨叨道,说完后眼中便有些后悔,头深深低着,快速的划着船桨。
莫子看着这宽阔的河道,看着周围来往的船只,眺望远山,眺望远山下的星辰。
“她,有点不好。”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眼中满是怜爱。
昨夜她又一宿未睡,昨日她的身体是那样的冰凉。
他眼中满是落寞,他想让她睡上温暖的大床,想让她住上温暖的大房。
茅屋两间,屋内人心暖,身却如冰,凉。
他们的心满是温暖,可他们的身子却照样会冰凉。
他身上唯一的破麻衣都搭在了她的身上,可还是冰凉。
船桨不断撑起落下,粗大汉子感觉刚刚自己说错了话便一直没有声息,而他更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更不会多言。
小船快速的穿行在水道上,小船摇晃在湍急的水道中。
南地的水道数不胜数,小城外的水道同样是数不胜数。
一条最大的水道,上面爬满了无数的分流。
一条条分流就如岸上的行路一般将无数的人,无数的货物运往各个地方。
小船行走的方向是小城有名的清河江,同时也是在这一片有名的急流,从这条江过,苏州的货物能快上三天,可风险也会增加三成。
三天的货物能让商人赚到更多的钱,三成的风险能让商人赔一个精光。
这是一条小船,船上的人却做着不要命的活计。
“这次的货物在清河江第三段,水急,江中暗流诡异。”小船不断在这急流中穿行,划船的人凝重的说道。
这是他的搭档,也是他的朋友,他们干的是不要命的活计,赚的是拿命挣来的钱,可他真不希望有一次的钱真的是拿命换来的。
他没说话,他坐在船中看着湍急的江流。
“我知道你需要银子,可是这次那个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粗大汉子转过头祈求道。
船已停下,停下的船仍旧随着急流前行。
“我来撑船。”他站起身子,他的手已搭在船桨上。
粗大汉子满眼落魄的回到船中。
他不能阻止他的想法,他也不能阻止,他心中已下决心。
他如果能阻止早已在渡口便已阻止,他要是能停下,刚刚出发的时候便已停下。
他们都是穷苦的人,再穷苦也是人,是人就得吃饭,吃饭就得拿银子,他能饿,他也能饿,可他那病弱的妻子能饿吗。
他们是一群在波涛汹涌的江上撑船的人,给他们的选择只有一个,握紧船桨,继续撑下去。
江面湍急,小船却平稳许多。
他握桨的手很紧,那双枯瘦的满是老茧的手上已爬满狰狞的血管。
南地多山,江岸周围也是连绵不绝的低山。
山低却秀,刚至秋季,山上依旧是一片青色。
青色的山上不时传来各种野兽的争鸣,大多的鸟,却也有些猿猴之类的鸣叫。
一个喜静的人耳朵要灵敏许多,一个内心安静的人用到耳朵比用到眼睛还多。
他的眼睛看着一层层起伏的江面。
他的耳朵听着两岸野兽的争鸣。
骄阳高挂,骄阳下一切事物也显得如这骄阳一般刚阳美丽。
猿猴声,鸟鸣声,还有些不知名的野兽的鸣叫,一一都显得满是刚丽。这是秋季,但此时天地却无一丝悲凉。
他看着远处的江面,心神却已飞回那两间茅屋。
此时的她正躺在床上,转着头看着窗外的骄阳。
她看不到骄阳,茅屋本就是连窗都没有的屋子,但她一定听得见,鸟鸣,虫鸣,后山上不知名的野兽的叫声。
他在听两岸的鸣叫,却也在努力想象着她听到的声音。
船的速度更快,划船的人更用力。
他无比想念那间茅屋,无比想念茅屋中的人。
因为爱,因为无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