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我没有吃晚膳,陪你一起吃吧。”萧遥的眼睛里还是噙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他顺着安盈的话接道,尔后吩咐外面的侍从去厨房换新鲜的热饭菜来,不一会,屋里的圆桌上又摆满了佳肴,正中间还有一壶温好的酒,待全部摆好后,萧遥挥手让众人出去,亲自为安盈倒了一杯。
“这种酒温尔不烈,适合暖心。”他一面倒一面说,俊秀而略显阴鸷的脸,出奇柔和,就好像拿到一个觊觎已久的玩具,正打算慢慢赏玩一样。
安盈道了声谢,接过来饮尽,转而为萧遥也倒了一杯。
“无论如何,安盈谢谢三殿下的大义。”她轻声细语,将酒杯推到他的面前,倒没什么伪装的殷勤,神色只是淡淡的,无关痛痒的模样。
萧遥垂下头,盯着面前的酒,唇角的笑意更浓。
“安盈。”他似乎并不急着喝,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瞧着她,“百里无伤对你,真的只是家人那么简单吗?”
“是。”安盈几乎想也未想,很自然地回答。
萧遥没有再说什么,端起酒杯,在安盈的注视下一饮而尽,然后轻轻地放下来,继续问:“告诉我你的心里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相信他没有死。”安盈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低声道:“我也没打算相信你。”
萧遥低头浅笑,手指旋着杯子,气定神闲,“我没有骗你,那具尸体此时正停在王府后面,你若不信,可以去确认。”
“没那个必要,既然他没有死,那个尸体自然是假的。”安盈断然拒绝了,她继续退开几步,望着萧遥脖子上慢慢浮出的红晕,继续道:“你应该已经发现异样了,酒里面洒的东西本没有毒,但加上李妃娘娘在甜水里给你加的春-药,就会产生一种毒,让人麻痹。你现在可以叫人,但在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杀了你。”
把药方给李妃的时候,安盈便从丫鬟口中问知:她每天下午都会为萧遥准备一碗甜汤。
今天也不例外吧。
萧遥闻言,并没有吃惊的意思,脸上笑容依旧。
他本来生得俊秀,一双上挑杏眼,没笑的时候便有几分笑意,待真正笑的时候,眼眸深处反而涌动着一股寒气,既邪且美。
“如果你确认他是真的死了呢?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萧遥慢条斯理地问。
“不怎么办,活着的人总要想办法活下去。”安盈说着,已经转到萧遥面前,伸手开始解他的衣服。
萧遥一怔,几乎有点忍俊不止,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物起作用了,他就这样坐在桌边,任由她上下其手。待安盈扒下他的外套,正在与那条白玉腰带纠结时,萧遥冷不丁笑道:“我确实希望你能亲近我一些,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主动。”
“闭嘴!”安盈脸一沉,抬起头,没好气地喝了一句。
萧遥果然很老实地将嘴闭好,低着头,看着安盈又将他的靴子脱了下来。
她的动作很利落,表情也是淡淡的,丝毫没有“正在给男人脱-衣服”的局促。
待萧遥被脱得只剩下一套蔽体的果衣时,她终于停了下来,对着镜子,用简单的酒水与胭脂水粉,开始化妆。
“你比我矮那么多,想乔装成我,似乎不太容易吧。”萧逸还是靠在原来的椅子上,头转向安盈那边,瞧着铜镜里满满变了颜色的女子,又冒出了一句。
这一次,安盈也不喊他闭嘴了,只是顺手扯出自己刚脱下来的那件翠色丝裙,用力地撕了一条,一言不发地走过去,绕到椅背后,麻利地绑好他的嘴。
萧遥的眼睛眨了眨,随即眯了起来。
紧接着,他便瞧见安盈用他削铁如泥的佩刀,啪啦啪啦砍断桌子的两根桌腿,塞进了长靴里。看得萧遥直心疼,这沙地进贡来的珍品,竟然成了劈柴的工具。
不过,这样一来,如果不细看,安盈倒真有自己的几分模样。
——而这王府中人,又有谁敢盯着自己的主子看?
安盈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外面的侍卫也不敢拦她,虽然觉得情况很诡异,可还是听从了“王爷”的吩咐,准备了马车银两,好好地送“他”上路。
直到“他”走了很久,才有丫鬟琢磨着要不要去安姑娘房里收拾收拾碗筷,那丫鬟将门一推,但见真正的王爷正坐在桌边,穿着一套白色的果衣,手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用着餐。
至于没有拿筷子的手,则抓着一条翠色的丝巾。萧遥时不时地将丝巾凑在鼻子下嗅一嗅,脸上的笑戏谑而轻柔,眼中更是润泽带笑,眸底深深,让那丫鬟看得呆在门前:既觉得春-心荡漾,又有点毛骨悚然。
至于之前脖子上那貌似症状的红晕,早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安盈坐在马车里,前面是王府的车夫,车轮在石板路上咕噜咕噜地响,格尔木属于留国的西北地区,气候与沙地有点相似,但不像沙地那么极端,这样的晚上,昼夜温差极大,初秋的风,透过车帘,吹得她全身浮起一层寒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