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就在那颗树下被白神医遮挡住的一个小树洞里。是一个黑漆木四边钉着铜片的匣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连个锁都没有。李棠溪把白三省拖到一边,她把箱子抱出来,又去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她站的远远的,用树枝一点一点蹭开了箱子。
白神医扯着脑袋朝后瞧。他说:“那里有什么东西?”
没有机关,也没有毒气。所有李棠溪想象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柄剑,和一张纸条。
李棠溪盯着那剑,在笑。
剑长三尺三寸,重三十三两三钱。剑柄处缠有一层吸汗的细绳,剑身笔直,剑体上的花纹却极其凌乱,毫无章法,却有着一种莫名的不可名状的吸引力。
乱部剑。
这曾是李开的佩剑,自从那天喝醉被掳走后,他从此便再也没能与他的佩剑相见。到现在,这柄剑拿在手里,李棠溪不知道这种感觉是陌生还是熟悉,曾按照李开手掌大小制作剑柄变得大了不少,剑身就更长了,背在身后恐怕都做不到反手抽剑出鞘。
“是剑?”白神医勉强看见了李棠溪手中那一抹寒光。他喘了喘气,又问:“还有什么东西吗?”对于燕九来说,如果仅仅只是一柄剑的话,要杀他还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在边上还有一张纸条。
白神医费劲全力把头扭到一个能看见李棠溪全身的方向,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想必姑娘你也是燕九的仇人吧,”他说,“从东海到西域,四海堂树敌无数,作恶多端。我早就说一定会有人站出来替天行道的。”
李棠溪拿着纸条说:“别人说我能杀,你就信了?”
白神医说:“他不一样,他说什么我都信。”
李棠溪说:“他,是谁?”
白神医只是干干地笑。他说:“那纸条上写着什么?”
李棠溪的眼睛从纸条的一边扫到另一边,然后撕碎了,拧成一团。
“怎么了?”白神医问。
“没什么。”
然后白神医谈到了他儿子。“要是铭儿还在的话,差不多也有你这么大了吧。”他叹了口气。他把脑袋转了回去,仰面躺着,盯着树梢上的灯。他说:“我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年,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燕九去死。”
纸条的第一句话写的是:东西已经送到。
白神医说:“不管他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去干。”
纸条的第二句写着:我将所有真力封存在一颗黑色珠子里,你把送货人的心掏出来就能找到。
李棠溪左手捏着纸团,右手握着剑,两只手都在轻轻的颤抖。她站着不动,也一言不发。
白神医又问她怎么了,为什么站着不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李棠溪说,“没什么。”她把纸团塞进衣服里。她轻声问:“你……有没有打开过这个箱子。”
没有,白神医说,那个人不允许他打开这个箱子。
这箱子连个锁都没有。
纸条第三句写着:灵珠未使用前,需每时每刻都由人类的心血滋养,否则就会失效。
然后白神医又聊到了他的夫人。他说,他们成亲的时候,他二十二岁,而她才刚刚及笄。他说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她的那天。
是冬天。
他出门采药,顺手逮到一只不知死活的兔子。然后,在他准备给兔子撒香料的时候,她就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傻笑着对她说,你好。接着又问她吃不吃兔子。而她走上来,什么也不说,就给了他一剑。
白神医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瞧着树梢的灯笼,就好像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笑的那样开心。
纸条的第四句话是:所以你得在他死之前,把他的心掏出来。
李棠溪已经走到他身边。
带着剑,李棠溪轻声问他:“然后呢?”
然后,白神医还在笑着,渐渐地把眼泪都笑了出来。“然后……”他说。他闭上了眼睛。
纸条第五句写着:他中的毒,能剥离他身体的任何感觉。
没有痛,也没有痒。只有死。
李棠溪慢慢蹲了下去,蹲在他身边,她用剑慢慢划开他的衣服,露出那扑通扑通不停跳动的胸口。“对不起。”她悄声说。
李棠溪对他说:“不要睁开眼睛,让我给你解毒。”她看着白三省闭上的眼睛,让他再聊聊他和他夫人之间的事情。
“我想听。”李棠溪说。
然后白三省聊到了他们成亲那天的事情。他还说他不后悔立那块牌子。
大师兄除了剑法,还教过她一些人体方面的东西。
人的心脏或者内部器官,除了肚子这一块地方都有肋骨保护,所以乱部剑只刺进了一点剑尖,然后从胸口正中间的位置刺进去,紧接着往下划。就像用小刀裁一张纸那样,剑尖所过之处,脂肪混着血一起流了出来。
从胸口一直到肚脐,一条血痕竖在当中,混着黄的红的黏稠液体。最后在血痕的末端与前端左右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