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重笑道:“难得安相有雅性,请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文治殿,来到殿前的小院里。
安澜率先走到墙角,装作在赏玩墙边栽种的花卉,轻声道:“文相,这两天很反常啊!”
文重道:“是呀。不过现在奏折也不用我们批了,倒省了我们不少事。”
安澜冷笑一声道:“还不是叫了咨政堂那几个人在帮她,要不她懂什么。”
文重道:“圣上这是在跟咱们斗气呢,看来对我们是很不爽啦,安相,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安澜道:“管它的,大不了我辞了官回家,她觉得谁有能耐,就让谁去干好了!”
文重笑道:“哟,您倒是拿得起放得下,不过我担心跟她这个疙瘩不解开,早晚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依我看呀,咱们不如去跟她服个软,道歉请罪,让她消消气算了。化干戈为玉帛,万事和为贵嘛!”
安澜道:“道什么歉?请什么罪?要去你去,我是坚决不去的!我们有什么罪?咱们都是神武皇帝亲自提拔的,这些年为国家鞠躬尽瘁,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朝廷的吗?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还怕她把咱们怎么样?”
文重劝道:“唉,安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道理你总该知道的啊?我看这个丫头是个狠角色,跟慧皇帝不一样,是不可理喻的。你跟她硬碰硬,只能是头破血流呵!”
安澜道:“头破血流就头破血流!要我去做那些违心背德的事,我就是死也不会干的!”
文重有些惊愕地看着他道:“安相如此正直刚烈,我着实佩服!若是朝中大臣个个都像你这样就好啦!”
安澜道:“人各有志,我只能独善其身了!”
文重知道劝不动他,只好岔开话题道:“她现在对我们不冷不热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她搞的那个什么咨政堂,就是想要架空我们吗?”
安澜道:“何止是架空这么简单,她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文重吃了一惊:“怎么说?”
安澜道:“前些日子,她派了几个人到京北去,表面上说是犒赏大军,其实是暗中调查去年冬季赈灾的事情,估计是想找个突破口,拿这个做文章整倒我吧。”
文重当然知道,不论在哪次赈灾放济的过程中,总是难免会有些官吏谎报灾情、中饱私囊、赈济不公这类的事情出现,只要不是太过分,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嘛。可是恰恰也是在赈灾中的这些黑幕一旦揭露出来,最容易引起舆情激愤,进而掀起大案。京北巡抚陈剑雪是安澜一手提拔起来的铁杆亲信,也是“北乡会”中的重要人物,如果高丽真的想拿京北的事情做文章来整安澜的话,打击的范围和力度势必不会小,不仅陈剑雪危险,恐怕整个“北乡会”都要跟着倒霉。想到这里,文重有些焦急地道:“有这种事?”
安澜道:“千真万确,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文重问:“那咱们怎么办呢?”
安澜冷笑一声道:“这一定又是咨政堂那几个无耻小人给她出的主意。哼,让他们去查吧,我看他能查出什么来!”
文重心想:安澜怎么总是那么乐观。当下劝道:“安相,这些事情如果真查起来,怎么也不可能干干净净的,你就那么有信心让他们什么把柄都抓不到吗?”
安澜听他这样说,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文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算你能把大面上都抹平,只要被她找到一个漏洞,说不定就会翻动全局的啊!再说她既然存心要找我们的茬,恐怕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安澜想了想,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文重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她在做什么,咱们不如给她来个先发制人!”
安澜道:“先发制人?”
文重道:“对!趁着他们还没有发难,咱们先弹劾一个别的地方赈灾的事,给她竖个靶子,看她怎么办?——如果她不查,京北的事她自然也就不好开口了;就算她去查,查出来没事,就会让人觉得这些事情都是捕风捉影,京北的事也好大事化小;如果查出来有事,且看她如何处理?”
安澜想了想,笑道:“文相果然是足智多谋啊,那么,你想拿谁给她做靶子呢?”
文重也笑了:“安相,这还用说吗?最好的靶子当然是西南了。西南是宋家的地盘,如果我们把宋欣给拉下水,看她到时候怎么收场?嘿嘿……”
安澜有些怀疑地道:“能把宋欣拉下水吗?她是西南提督,赈灾的事又不归她管,跟她能扯上什么关系?”
文重笑道:“安相,谁不知道宋欣在西南就是个土皇帝?她们宋家的人又有哪个不跟西南官场有扯不清的关系?西南巡抚陶冶本来就是宋家的姻亲,宋氏兄妹又都是贪财的主儿,我敢保证,要是在西南做文章的话,宋欣一定脱不了干系!”
安澜想了想,点头笑道:“好,那就这么办吧。哼,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