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民生最艰难的时期,大片的耕地庄稼被烧毁,数千万人无家可归。林立到达的第一个国家叫中山国,位于南方大陆东南部、西宋国的东南邻国。彼时中山国盛行着劫掠、抢夺、残杀,人们生活得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他亲眼见到人与人相食,看见母亲煮了亲生儿子,儿子为了一块地瓜,打死了老母亲。这不是他幻想过的壮阔世界。
少女留给他的吊坠正面刻着“隽永”,背面刻着两颗犬牙,顶端刻着四个小字:黑夜将至。
真实的世界永远不像人们憧憬它时那样美好,人们的眼睛里从不倒映月光,也许这就是黑夜的真正意义。
刚看到第一本指导修行的“化气吐纳法”时,林立激动得无以复加。但他无数次尝试过后,终于发现他和所有低矮世界里的人们都一样,无所感悟,不知道什么叫天地元气,早已在不平等的另一端被固定。
林立不辞辛苦找过那些修行者的宗派山门,无不被无情拒之。
他等不到天亮,再未能见他所臆想的“天才少女”眼中的极黑,只能靠游山玩水来排解内心的苦楚。
游到兴尽之后,他返回世间。人总不能脱离其他人生活太久,那样苦楚会更加苦楚,孤独者会发疯。
他凭着识字且会算数,在一家酒楼当了账房。这一当就是十年。当他感到厌倦后,便离开酒楼,又去游山玩水,其实在这十年平淡无奇的生活里,他心中已经渐渐把最初的憧憬和幻想都放下了,只是还存着那一丝的希望。
人因为看不到山的那边,所以总是保留着希望,因为谁也不知道视野的盲点之外有什么,也许翻过这座山,她忽然就出现了。
林立经过整个西宋国,继续北上,到了一片巨大雨林的边缘,救了一个老猎户。
并无多余的可能性,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猎户,普通的相遇,普通的发展。
林立跟着这个膝下无子嗣的老猎户生活了六年,老猎户去世以后,林立以为自己要就这样在山里度过一生了。
人总是不能忍受毫无希望的孤独的。他已不再幻想,但是他还活着,活着即使不能见到光,但也总会一直向往天亮。
云泥圣战爆发了,整个南方大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不安中,路上的人们肃目耸听,听闻遥远的北方无数人失去生命,因为本应远在世外的洁净圣殿主导了这场战争,这场前所未有的举世之战,对世人的创伤,甚至比当年的星空灭世还要严重。
人祸比天灾更严重,这在任何世界里都是一概通用的道理。
生命的意义在哪里?
找不到光,那便去接受他人的光。所有人都说最光荣的时刻到来了,卫国、御敌、独立。这是数千年未有之大局。
林立自行前往中山国的征兵处,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士兵,被派往前线参战。
南方联军的参战国主要是濒临北方大陆的青荒古国,次之则为其侧的邻国,西宋、中山等国地处较远,动员兵力在极后期才赶到,战争远比想象中顺利,在林立赶往前线之时,南方联军已经取得了这场举世之战的胜利,他还没见到敌人,已经成了一名光荣的卫国勇士。
但在战后撤军的途中,中山国军队遭到了西宋军的截杀,西宋军大获全胜,随即乘势占领了中山国全境。并将俘虏的士兵们分散编制进了他们自己的体系里。
在各种杂牌军里游荡了几年,林立由于精通打猎及野外生存、能识文算数,重要的是没有家人——这就意味着他没有后顾之忧,便于被最大化的利用。于是他被选入了新成立的野战军,加入了银胄军团。
秘密军团执行秘密任务,命运决定让秘密的队伍们暴露。或者林立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必然,从他在四川省那座小县城,被穿越了四万个世界的剑气击中开始就已经注定,他接下来的命运和将经历的事,他的人生在见到那个少女的第一秒开始就已经被完全改变了。
他悬梁的那座石屋虽然旧,但房梁绝对坚固,球形闪电劈开了营室山绝壁,石屋却没有垮。他在悬梁以前便敲打试过了,即使再挂三个人上去,那房梁都不应该断。
他在弥留之际前往生死交接的世界,时隔三十七年,又闻曾经寒意渗透的气息。
经历了足够多的事,见过足够多的人以后,林立终于知道这种气息叫做强大。
那个声音又在他耳边呢喃。于是多年以前已经放下的记忆,就又在瞬间都重新发芽了。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全部意义,他生命之光、梦境之火。他的天空、他的灵魂。
星空图上标注的那个终点,他相信有人正在那里等他。
人们从不知道一座山的后面是什么,你想看到海,就要一直翻越、一直翻越,或许翻过了一座山,会看到又矗立着更高的,但请坚持下去,因为也许明天,无限的山麓就结束了,海就在面前。
林立等待了三十七年。他经历了人情、生死、市井、深山,见过了末日、举世之战,曾向着希望前进,又在绝望中自杀。
该来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