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萝歪了歪头,略带意外地看他,“呃,睡不着不就起来了?”他居然会追问这个。
“睡不着?”这对她来说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基本上裴萝就是个没有任何心事,倒下三分钟内绝对睡熟的性格。她会睡不着觉?
宁越猛地一掌劈出去,“你……”
“怎么?”没有预料的裴萝也从容地一侧身闪过一掌,顺便礼尚往来,回了他一个横扫**。“你今天挺奇怪的。”
宁越右手一把抓住裴萝的肩膀,落后半步的左脚用力,整个人在空中翻转三百六十度,从裴萝头顶划过,直接由她的左侧换到了右侧,顺便左手拍向她的后背。
“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做了这么剧烈的运动,他居然不喘不急,语气依旧平静无波。
裴萝在他即将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强硬转身的同时一抖肩膀,虽然没能将宁越抓着自己的手甩出去,但力度已到,在他朝着自己拍掌的一瞬,她已经蹲身,扫堂腿如旋风一般踢出去,手推在宁越腰间。
“喂喂喂!你管我做不做噩梦干什么?”她做那个噩梦时日已久,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刚刚开始的时候有几次难免在深夜里叫出声来。
一次两次还好,但次数一多,总有那么两次就被深夜起来的裴奶奶听到,也就相当于全家就都知道了。
裴萝对这个觉得挺尴尬的——她不是逞强,而是觉得自己心理年龄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被一模一样的噩梦纠缠得睡不好觉,这种事情……实在是很丢脸。
就算自己没说,被人发现自己天天做噩梦被吓醒,也挺丢脸的。
刚开始宁越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带着鄙夷的啊。
他突然问这个,难道又要嘲笑自己?
宁越再一次一跃而起,长腿从空中朝着裴萝当头劈下来:“不好意思给人知道?”
“是又怎样?!”裴萝不甘示弱地顶嘴顺便急速后退再后退。
宁越这一下的威力她尝过许多次了,以往还傻傻地抬臂去挡,后来吃了几次亏就知道厉害了,他这样劈下来的力道,实在不是她可以挡住的,就算硬挡了下来,自己也要后退好几步,被撞得双臂发麻,十几秒都没办法再出一招。
不如避其锋芒。
“不怎样,我只是很想知道。”宁越一招落空,落下的脚步不停,继续缠上去。
明知道没什么好话,裴萝还是问道:“知道什么?”
“你这种傻呆呆的乐天派,会被什么样的噩梦纠缠这么久?被吓得不敢睡觉。”挥掌。
“!!!”裴萝熟练地挡住,气鼓鼓的脸颊泛红,“你管我这么多?!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做什么梦我自己控制不了啊。”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心理脆弱啊,顶不住压力,现实里没什么不寻常的表现,居然在梦里纠缠自己,实在是说不出口。
“忘掉不就好了,或者,是什么给了你压力,去解决掉它,让那个做噩梦的理由不在不就行了?”宁越再次出招。
一直很被动地在退避让的裴萝一个向后下腰双手撑地,翻身向后,双脚在空中朝着宁越的方向连环踢出:“我也想啊!可是做不到!”忘不掉,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解决掉压力的源头。这实在是很苦恼很无奈的事情,可就是现实。
宁越闪身避过她的连环腿,从侧面出拳,“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不行,说出听听。”
揉身而起一半就被扑面而来的拳风定住的裴萝反射条件地闭上了眼睛,“不行。”
“什么不行?”
预期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裴萝睁开双眼,看到宁越的拳头定在距离自己鼻子一厘米的地方,静止不动。她盯着那只拳头,“不能说的事情。”
“让你连连做恶梦的原因,不能说出来?”宁越慢悠悠地散开拳头,收回了左手,转过身去向窗口走去,“让我猜一猜,你这种憋不住话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是不能说的呢?”
裴萝直接双膝一曲,坐在地上开始揉自己的双腿双臂,“你今天真的很奇怪。”以前他根本不会关注这种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问题的啊。怎么今天居然追问起来了?也太奇怪了。
“比起你来要好太多。”背对着裴萝的某人低声说道,声音里又带有一丝嘲笑。
裴萝坐在地上捶腿,“喂,你不用这么说话吧?我又没得罪你。而且,什么叫好太多?你难道是想说,我比你更奇怪?”她摇了摇头,肯定不是。他的意思是,他自己的奇怪,相较于她的反常情况来说要好太多?
裴萝顿了顿,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停住闭上嘴巴,罕见地沉默了。
宁越拉开窗户,向着已经开始泛起金光的天际极目远眺,“真的不说?”
即使知道他看不到,裴萝还是摇了摇头,“不是不能说,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站起来,左手揉着右臂上的痛处,“说出来很可能你们也会觉得我是杞人忧天,完全没办法理解我的压力来自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