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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宁寿宫和白天完全不一样,翘起的屋檐好像夜枭的翅膀,在隐约的暮色里面带着些不详的气息。方嬷嬷已经被装殓在黑沉沉的棺材里面,放在宁寿宫的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几个小丫头正在灵前烧纸烧香。万贞儿跪在灵前看着那些被火苗吞噬的黄纸,心里感情很复杂,这个方嬷嬷经历了无数宫中的风雨变迁,她总是能带着看透世事的冷静眼神对着身边发生的一切。不知道方嬷嬷经历了什么,只是万贞儿觉得她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现在她的故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等着万贞儿出来,雨化田出现在墙角,雨化田拉着她的手轻声的说:“我们去你原先的房子坐一会,那个地方一阵空着没人住,素素倒是把那里打扫的很干净。”说着雨化田拉着万贞儿向着她以前的院子走去了。一切还都是以往的样子,雨化田拉着她坐下来,在灯下打量着她的脸色:“你好像瘦了些,太后的事情,也是天命如此,你也不要伤心了。还有放心吧,我可是不会放手,咱们在一起多少年了,人家不是说两情若要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你在东宫我还能经常在当差的时候见着你呢。好了,以后不会有任何人拿着咱们的关系来威胁你了,我说道做到!“雨化田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最后几个字却像是一个个惊雷打在她的头上。方嬷嬷的死不简单而且和雨化田有关系。
她吃惊的看着雨化田,在昏黄的灯光下雨化田的脸被阴影修饰的带着些邪魅狂狷的感觉,日常见惯的那个温和清秀的人一下子变了。见着万贞儿盯着自己也不说话,眼神里面满是吃惊和惊慌,雨化田却是没什么表情起伏,只是摆弄着手上的佛珠:“我和你说实话吧,太后给了方嬷嬷一道懿旨,说若是你以后若是依仗着太子宠信做出来出格的事情,就要拿着你我那点事情开刀。我最讨厌的便是被威胁,于是——”雨化田微微的耸肩:“我叫素素给方嬷嬷的茶水里面加了一点料就一切归于安静了。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你!”
原来她内心隐约的猜想都是真的,只是她没想到太后和方嬷嬷还有这样的后招,更没想到雨化田把素素放在太后的身边存了这样的深意。她半晌才缓过神,对着雨化田微微一笑:“即便是没人知道了,以后也该小心些。你的脸色也带着倦色,这些天宫中的事情多,你也该找个时间偷着休息休息。”
雨化田高深莫测一笑:“我在等着几个笨蛋自投罗网呢,这些日子没事别轻易出去,只在东宫里面呆着就是了,我特别调了些精锐的京营和滕镶四卫守卫东宫,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听着雨化田的话,万贞儿试探着问:“不要是石亨真的要反了?”
“一个跳梁小丑,何足挂齿,只是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曹吉祥和石亨倒台,会让出来不少的位子。我在御马监的掌事上做了这些年,也该更近一步了。”雨化田把万贞儿抱进怀里,下巴顶着她的头顶:“别想这些事情了,深宫之中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方嬷嬷虽然和你私交不错,可是她的心里太后别谁都重要。这些事情都是我干的和你没关系。回去好生的歇着,别胡思乱想。”
可是尽管万贞儿不去想这方嬷嬷是如何死的,她还生病了。白天还算是有精神,她能撑着起来安排着东宫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可是到了晚上她就开始低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太医院的太医被太子全都叫来给万贞儿诊治,只是这些太医们都千篇一律的对着太子回禀:“万姑姑只是身体虚弱,血气不足,受了风寒只要安静的养几天就好了。”小猪再也不能维持平常温文尔雅的嘴脸,对着太医们狠狠地发一顿脾气。可惜药方子换了好几张,万贞儿的病还是没起色。
雨化田偏生每天也不知道忙着什么,无暇照顾她,其实就算是雨化田有的是时间,他也不能整天泡在太子的东宫里面啊。好在万贞儿的身边服侍的人不少,尽管在身份上说她也是个奴婢,只是在等级森严的皇宫里面奴婢也是有等级的。朱见深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搬过来给万贞儿,那些珍贵的灵芝和人参什么的在万贞儿的房子里面堆成了小山。要不是太医拦着,没准这些东西都会被小猪煮成汤,灌进万贞儿的肚子里面。
晚上万贞儿躺在床上睡的昏昏沉沉的,她感觉自己心里憋着一团火,浑身的力气都被这团伙给烧焦了。她迷迷糊糊的哼一声,想着要翻个身,连日的低烧叫她身上每一个关节都酸疼的要散架了。一双手轻柔的抱着她的身体,给她翻身,一块冰凉的帕子盖在额头上,接着一条凉爽的湿毛巾轻轻地擦着脸,万贞儿感觉舒服了一些,轻轻地叹口气睡的沉了一些。可是没一会身上依旧是热起来,她不舒服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条冰凉的毛巾又开始擦拭着她的身体,这回不是只擦脸,而是慢慢地擦着全身。
身上的热度慢慢地退下来,万贞儿舒服的翻个身,胳膊似乎碰着个凉爽柔软的抱枕,于是她很不客气的把那个保证紧紧地搂进怀里,一阵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好像是自己平常惯用的熏香气息,那么这个抱枕一定是自己的了!万贞儿放心的把手脚全都缠在抱枕身上,陷入沉沉的睡梦里面。
可是有点不对劲啊,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