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铭毓和乔茵茵的离婚手续,是这天民政局上班后办理的第一份。等她从里面出来,石菁华心疼的上前要扶她一把。
乔茵茵摇头拒绝。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脸上的血渍也洗净了,但眼眶上的白纱布还是很醒目。裴铭毓也换掉之前染了乔茵茵血迹的衣服。他嘴角的伤口同样显眼,凝固成一块暗红色的血痂。
相比较后面两对等着办手续的夫妻,他们这形象着实有点应景。
离婚过程很简洁,不存在任何财产分割。裴铭毓的房子是婚前所买,与乔茵茵无关。她名下的汽车归她所有。他们结婚仅半年多,没什么共同财产,各自保有名下的存款而已。
裴铭毓冷着脸,拿着手里的离婚证径直要走。
“铭毓。”乔茵茵叫住他,“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裴铭毓看一眼始终陪在她左右的石菁华和简阳。
乔茵茵懂了,“妈,你们到门口等我。”简阳不放心,她推他,“走吧。”
等他们消失在楼道拐角,乔茵茵站到裴铭毓跟前,“铭毓,可能你认为我不是一个好妻子,我不理解你,不懂得感恩,可我得说,我尽力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不愿意。”
裴铭毓无声地转过头去,面上有怒容,也有隐隐的伤心。
乔茵茵接着说下去,“不管我们这段婚姻是以什么形式开头的,我是做了一辈子的打算。因为承诺了就要遵守,虽然我做得不是那么好,可我……真的尽力了。”
裴铭毓徐徐转过头,有一层模糊的光笼罩到乔茵茵身上,他眨眨眼,光消失了。她憔悴苍白的小脸异常沉静,象一汪秋水,无波无澜。
她又说:“我从小没进过厨房,可是为了你我学着做饭,学着搭配早餐,学着熨衬衫。无论我多不喜欢的事,我都尽量配合你。我说这些不是为自己开脱,而是想让你明白。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帮了我家那么大的忙,我感谢你一辈子。如果今后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尽管说,能帮我一定帮。如果,我爸再有事求到你头上,看在我跟你这半年的情分上,也请你别拒绝我。”
乔茵茵鞠了一躬,“我先谢谢你了。铭毓。”
裴铭毓默默点头,“我明白,你嫁我就是为了你爸,否则你也不会舍下他。其实,你没必要恨我,我求婚时你完全可以拒绝,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没恨过你,从来没有。”
他嗤笑一声,“那我得说,我现在开始恨你了。”
她诧异。
“是的。非常恨。”他捏着手中的离婚证,语气低沉,“你让我知道倾尽所有换来的是什么。我从未奢望争得过十七年积淀下的感情,但我有信心创造一个起点。跟一个十七年相比,我有两个三个,我不信最终胜不了他。可你连最起码的信任和诚实都不给我。”
乔茵茵沉默不语,经过这一夜,她看裴铭毓有了深深的陌生感,仿佛走过的日日夜夜被隔得很远。所有高兴不高兴的事也蒙上一层纱,特别不真切。现在再去争执、指责毫无意义,捍卫这段婚姻时她放低姿态,甘愿改变。如今婚姻不再,她抽离得也是干脆利落。她低声说:“我先回我妈那,过几天回去拿我的东西。你多保重。再见。”
裴铭毓望着她背影,心里话说出来并未让他纾解半分,反而无比沮丧,逼着他承认自己多失败。他长长地做一个深呼吸,这动作仿佛勾到了五脏六腑,胸腔里拧着疼。
从民政局出来,裴铭毓直接去市政府。早晨有个会议等他主持。小周已经急得原地绕圈,快把自己绕晕了。终于等到裴铭毓出现,也顾不上关心他嘴角的伤,急急塞过准备好的资料,快跑两步替他拉开会议室的门。
裴铭毓昂首阔步进去,“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这次的会议是商讨大运会期间的安保和交通管制,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轮番上来介绍。裴铭毓说的不多,主要是听取方案。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飞快敲击键盘。会议一直持续到午饭前。在大运会召开之前,各类措施还要根据现状再完善调整,所以也不可能一步到位。裴铭毓嘴角疼,话也是尽量少说,总结语说得精简之极。
散会后,裴铭毓叮嘱小周,马上把此次会议的方案稿整合了交给他。
“裴副,你没事吧?”小周觉得裴铭毓状态不好,眼里布满红血丝,开会时咳嗽声又断断续续冒出来。
裴铭毓揉了片刻眉心,才说:“我找地方睡一会,有事打我手机。”
“好。”小周应着,去收拾电脑。刚拔了连线,听到身后‘咕咚’的闷响,回头看裴铭毓已经栽倒在地,脸色刷白。吓得小周喊来人,手忙脚乱地送他到了医院。检查结果出乎意料,裴铭毓竟是肺部感染。
得到消息的裴莉急匆匆赶到医院,小周在电梯口截住她。他递上一个小本给裴莉看。那是裴铭毓西装口袋里掉出的离婚证。
裴莉懵了,前些天弟弟还央告自己做好吃的拍老婆马屁,突然间离婚了?他结婚这事就独断专行,没征询家里意见。这又整个闪离,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