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伎巧高,服装也别致,人数数百,规模很大,从而反映出了宋代城市中的家妓已达到了相当可观的水平。
相对于官妓,家妓又指一些下等妓女,普通唤作“私妓”,即在自己家中招引嫖客,所以又叫“私窠子”。宋话本《新桥市韩五卖春情》中所描绘“私妓”的情况较为典型——
金奴的母亲,由于丈夫无能,家中也无别的生意,在年轻时靠出卖**度日。待其年近五旬,嫖客来得少了,女儿金奴便又来“接代,也不当断这样行业”。这种母子相传的是隐名的娼妓,在自己家中接客。在新桥市上开丝绵铺的吴山,因迷上了“私妓”金奴,不顾身体“炙火”,反复“行事”,结果肚疼不适,险些丧了性命……用话本主人公吴山的话来说:“传与少年子弟,不要学我干这等非为的事,害了自己性命。男子六尺之躯,实是难得,要贪花恋色的,将我来做个样。”《新桥市韩五卖春情》的作者还一语双关地将其作品说成是“风流话本”,证明这类情况在宋代城市不在少数,至少在临安以私妓闻名的就大有人在,如文字季惜惜、媳妇朱三姐、一丈白杨三妈、浴堂沈盼盼……
应该说,宋代城市中风流妓女还是以那种色艺并重的官妓为先。这不仅仅因为官妓的数量,在宋代城市妓女中最多,她们可以成为妓女的集中代表,也不仅仅在于妓女活动的范围多是酒楼茶肆、舞榭歌楼这样诱人的地方,最为主要的是宋代城市的妓女,大多具有夺人的容颜。换言之,姣好的姿色,是成为妓女的先决条件。以政和年间李献民所撰《云斋广录》为个案,李献民所描述的妓女,无一不是形体相貌动人——
像在四川丹棱县的李达道,在后花园遇到一女子,见她微亸(duo)香鬟,脸莹红莲,眉匀翠柳,真蓬岛仙女,便以为她是“娼家”。皇佑中,吴女盈盈吸引人之处,也是容艳,千态万貌,奇性殊绝,用李献民的话来说是“所谓翘翘煌煌,出类甚远”……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文人们用上乘的词藻,最佳的情思,根据细致入微的观察,调动一切美化手段,对宋代城市妓女作了精确的描写,人们都可以从这类描写中获得被描绘的妓女是何种类型美人,她们又是在怎样的氛围活动的清晰印象——
她们,明眸闪闪,风姿绰绰;鬓发玄髻,光可以鉴;皓齿朱唇,星眼晕眉;香腮莹腻,体态轻盈;粉妆玉琢,灼烁芳香;被服杂错,巾鲜明;靥辅巧笑,神飞倾城;娇态千变,万种风情;宴堂深轩,芙蓉帐暖;爽歌凝云,谈论双频;舞腰乱旋,时换新音;手嫩胸白,簌簌轻裙;扶肩昵语,悄唱低吟……
宋代城市妓女,仿佛比她们所处的那个时代的一般女子更为生动,更赏心悦目,其实,这是一种被精心修饰出来的“人工美”,一颦一笑,一言一动,走坐立睡,喜爱嗔怒,都那么艺术化,以至可以使人“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她们,秀色可餐,媚态如春,不由人不魂销魄荡。纤纤的脚,袅袅的腰,能酥软权倾朝野大员的肌骨;饱满的乳,含春的面,能化解宦海的险恶,党争的酷烈;社稷情,军马苦,官场怨,同僚恨,在妓女的温暖呵护中,统统变作飘渺的云烟。
妓女,像一乘奇妙的仙槎,将狂放的子弟,轻佻的郎君,落魄的公卿,失意的绅,一一吸束,载驶到惬意的彼岸。这就是为什么那拥有三宫六院的风流天子徽宗,也要步入这征逐城市妓女的行列的原因。在谈到男人与妓女交往的历史时,不能不首先提到妓
女与士子的关系。在宋代城市里,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这里聚集着,用《繁胜录》的话说,是以十数万计的读书和准备考试的莘莘学子,也可以说,天下读书种子的精华尽萃于东京、临安这样的大城市里。
这是一群处于青春躁动期的年轻人,但他们不能像恶少年那样闲逛滋事,也没有策肥拥姬的贵公子的气派,只能整日苦读,精神寂寞,而一旦高中,则身价百倍,需要向人炫耀,若金榜落第,则垂头丧气。巨大的反差,使他们渴望异性的抚慰,况且这些人多半或家室不在,或婚姻未结,加之他们的经济状况,多处于社会“中产阶级”,妓馆就成为他们最频繁光顾的去处……
有一位叫沈君章的士子,喜欢并常去妓馆,有一天他宿在妓馆,因感冒归家,两腿特别疼痛,其母按着他的腿说:儿读书良苦,经常深夜读书,学中乏炭薪,故冻坏了。沈君章听到这话,直觉天下无容身处,当即在心里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去妓馆了。
这个故事所传递出来的讯息是:士子是妓馆光顾最多者,以至小说家不得不选取沈君章这一故事来加以劝戒。但从另一方面说,青衫愁苦,红粉怜才,才子佳人的故事频频发生,妓馆已不可遏止地成为士子最理想的精神乐园。
在与妓女眉目传情,而能使自己的心灵有所寄托的感情游戏中,柳永成为最优秀的代表。笔者之所以这样说,乃是因为柳永未一味沉湎于色情和淫荡放肆,而是温良恭俭让,一脉深情地将妓女作为讴歌对象,而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
他赞美东京妓女的舞蹈:“几多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