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比吴敏,自然有城府许多。当下只是一笑,并不说话。到他去开口胁迫王禀什么,那就太过于下作一些了。以梁师成身份,自然不屑于为。这些都要底下人效力的。
吴敏这般胁迫,是指望不上的了,还好有他一个看重的聪明人宇文虚中在这里。
梁师成踞坐在上,一副不动声色的悠闲样子,微微朝宇文虚中示意一下。宇文虚中端坐在下首,心里面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来到王禀身前,亲手将他扶起。
自己参与此事太深,虽然没想到最后演变成了这般模样,却也没有脱手可能了…………也罢,自己认定的事情总不会错,如此危难之机,只有硬着头皮做下去了。只要能上位用事,还有拨乱反正之机!
他将王禀扶起,诚恳的看着王禀双眼,温言道:“正臣,你莫不是还指望萧显谟有之臣,不当如此。而且整军练军,萧显谟也有手段,整练禁军,以实都门。若得萧显谟实心效力,当收事半倍之效?”
王禀看着宇文虚中,这文臣给他的印象极好。聪明而不浮躁,行事也踏实。对谁都是恂恂儒雅,不论什么身份都能谈上几句。当日护送他去燕京宣诏,两人交情并不算是很浅薄。
当下点头,昂然道:“小人所想,正如宇文学士所言。”
宇文虚中一笑:“然则正臣有没有细思,萧言用事,这整练禁军事岂是轻易的?必然要寻奥援,寻靠山,这事情才做得下去。而他的奥援靠山何在?无非就是向老公相那里行,老公相初初复位,尚自谨言慎行,一旦羽翼完全,朝局还能如此平稳么?”
这句话背后意思,王禀如何听不出来。萧言就算能上位用事,现在可以当朝局大半个家的梁师成一党同样要疯狂掣肘,萧言要稳住地位,就要拼命向蔡京贴上去。蔡京万一结纳了,就是一场疯狂党争又拉开序幕。不仅整练禁军成不了事,朝局波荡得还要加倍厉害,不知道生出什么变化出来。既然如此,又何必让萧言上位?还不如扶植一个粱师成他们一党中人上位,蔡京也可以继续老实下去。朝局不至于更坏,多少还能做一点事情。
为大局计,也只有牺牲萧言这等有之臣了。
宇文虚中犹自语重心长的加了一句:“如今之计,平稳就是福分啊…”王禀垂首不语,宇文虚中说得实在,顾虑也不能说错。可是他就是不明白,一个立下平燕大的臣,怎么就要招致如此对待?如此危局,正当鼓动人人效死力,才可维持。这般下来,将来谁还肯为大宋死战?
宇文虚中看着王禀稍稍放软了脸上绷紧的神色,心下苦笑,嘴里却还在款款而言,每一句都说在了最正大光明的道理上。
“枢府亲下调兵札子,你身为大宋军将,抗命不避。这又是什么道理?军中自有阶级,大宋自有上下度。纵然现在总有不遵度之辈,学生浅见。
正臣兄却不是这般人……枢府对禁军已经是投鼠忌器,然则连环庆军都调遣不动,怎么还能放心环庆军出镇于外,坐镇于河东要地?”
王禀抬头看着宇文虚中,宇文虚中温和微笑:“此次事了,学生说不得也要在枢密院行走,领一差遣的。正臣兄出镇河东,可得枢密全力支持。一应军资粮饷,定然源源供应,让正臣兄可成业…………诸多将门汴粱安届,征歌逐色,只有正臣兄愿望边关苦寒之地为国戍边,此等忠义,中枢诸公,岂有不支持的道理?”
不等王禀说什么,宇文虚中就淡淡的接着说了下去:“………当然仅仅只外有戌卒,那是不成的,中枢根本不稳。也是无根之木……三衙禁军的确不成事体,再敷衍不得,只有痛加整小………就算萧言上位,按照他现在和三衙禁军将门示好,同经营足球之戏以自固的手段,一旦萧言用事,难道还能痛下手段处置不成?学生居于中枢,在当道诸公支持下,却原为这等恶人,不顾前行,为正臣兄后盾!哪怕为商鞍,为旯错,又有何惜?正臣兄啊正臣兄,现在最不能让之掌整练禁军事的,就是萧言萧显谟!”
宇文虚中不愧是滔滔雄辩之士,一席话说出来,大义有之,为人着想的小意有之,人情味有之,道理透彻有之,将王禀说得哑口无言,脸上神色不住变幻。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为了朝局平稳,为了自己能遂心愿出镇河东,为了恩主的嘱托…………就只有牺牲萧言了?还是用自己来对付他?
王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久久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宇文虚中如此表现,吴敏在旁边带着一丝嫉妒冷眼旁观。风头如此之劲,遇事大包大揽,非宇文叔通之福啊.....”不过看着宇文虚中快要将王禀说动的样子,吴敏也忍不住有丝期待。早点了了这个首尾便罢!他颇不耐烦的等着王禀点头,终于有点按捺不住,起身呼道:“王正臣,大义当头,还容得你徘徊犹疑不成?”
王禀身子一震,茫然扫过在座诸人,突然免冠向着粱师成拜下:“恩府先生,末将敢不从命?只是之前只有一桩事请恩府先生应允........萧显谟实有无罪,不能让天下人寒心。让他不得立足中枢也就罢了,干万莫再为难萧显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