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道:“我道自己算是早的了,梁宫观却也在。近日少见,梁宫观可一向清健?”
梁师成脸皮chou动一下,笑着回礼:“托福托福,不知道太师此来,有什么要紧公事?”
赵佶目光也投了过来,他也在等着蔡京提及此来正事。本来他还很是迟疑,一头舍不得萧言生财本事,一头又要顾及祖宗家法,对萧言这等臣子要有防闲之举——说句实在话,要是没有梁师成,他绝不会想到对萧言这等小臣防闲去,还是真金白银比较实在。梁师成这一状告得虽刁,但是真正起作用的还是他这个赵佶身边须臾离不得的宠臣身份。赵佶需要梁师成来制衡蔡京,来为他提点宫观,来为他应付多少繁难事情。
梁师成说出此等诛心言辞,明面是为大宋祖制着想,为赵佶着想。但是实则是摊牌举动,表明已经和萧言誓不两立到了极处。如此表面客气,实则bi宫的手段。让赵佶也暗暗有些恼火。
一时间赵佶真的有些委决难下。但是外间传来蔡京求见的消息,让赵佶立刻就偏向了梁师成那头。萧言说是孤臣,怎么在这要紧时候,蔡京赶来撑腰?说他们未曾联通一气,全是虚话萧言这厮真了不得,能联蔡京,能结好武臣,还能百转千回自达于天子面前。如此钻营本事,如此能力,要是和蔡京连成一气,梁师成就再压不住了
为这个,自己也只有忍痛牺牲那一百来万贯的差额,虽然怎么也舍不得,但是也只能指望梁师成在接手萧言经营起的事业之后,能努力自效,多榨出些油水来也罢。
此刻赵佶面上客气平静,实则就等着蔡京开口言及萧言之事,再不动声sè的驳回去。好好敲打一下这位静极思动的老臣,让他知道,此刻朝局,再不是他一手遮天的时候了。
听到梁师成皮笑rou不笑的动问,蔡京洒然一笑:“自然是有要事面见官家。”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札子,起身双手奉于赵佶书案之前,再缓缓退回坐下,淡淡道:“圣人复起老臣,老臣心下也自知,是为整理财计之事。老臣一向对此也差有自信,国家一场大战之后,处处窘迫,到处凋零,这财计的确是一等一的要事。更不用说有些事物,也不得不兴革刷新一番了,也是要有大开销的地方…………老臣本已是该乞骸骨的年纪,但是念及国朝此刻多事,还有老臣效力处,才勉力复位…………用事以来,老臣自知jing力不济,所以将仅有jing神,都集中在国朝财计事上,梳理过往,了解现情,现在才理出个头绪来…………结果就是这负担子,老臣很难挑起来。国朝现在财计情形如何,都在这札子上,可为后来者鉴,但请圣人念及臣老病,jing力衰颓,恩准老臣得乞骸骨,回返乡里,死后可归葬祖茔,则老臣感圣人天高地厚之恩于林泉之下…………”
一边说着,蔡京一边起身,颤巍巍的向着赵佶行了个礼。
赵佶和梁师成下意识的就对望一眼,谁也没有想到,蔡京今日前来,开口的话,居然是来撂挑子的
在一瞬间,赵佶差点就想答应蔡京的话,但是又想到现在财计之窘迫,的确需要蔡京坐镇。心下也疑huo,蔡京如果这是以退为进的手段,和眼前梁师成之事,扯得上什么关系?
当下忙不迭的开口:“太师何至于此?朕瞧着太师jing力尚且颇佳,朕也离太师不得。哪里就能谈到退隐乡里的话?国家财计大事,正要太师出力,也正是太师所jing擅事业,岂有太师挑不起来的担子?”
蔡京摇头苦笑:“圣人,的确是为难了。国朝财计,竟然是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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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又坐了回去,扳着手指,一桩桩一件件的娓娓道来。他年岁如此高大,记忆力却不亚少年,而且极有条理,将一团luàn麻也似的朝廷财政状况,说得清清楚楚。
此刻大宋一年财政收入不及亿贯,正常官吏俸禄,养军之资,各项正常行政开支。已经达到了一亿两千多万贯。这还不算移作内库开支,赵佶自己糟蹋了的,还有一些必不可少的如河工转运赈济恩赏之事。
每年就是一切都是如常年景,就稳稳的亏空三四千万贯。这些亏空,就靠发jiāo钞来弥补。而蔡京总能找到一些新税源来支撑这些多发的jiāo钞。勉强敷衍了这些年下来,虽然四下漏风,但还摇摇不倒。
蔡京去位之后,这几年连连大战,对西夏有拓土之举,内有方腊大luàn,糜烂江南财赋之地,伐燕战事,更是大得旷日持久,钱财如流水一般huā出去。梁师成王黼用事,除了拼命加征捐税,竭泽而渔之外。就是滥发jiāo钞,却不象蔡京总是还有个限度,而且想方设法尽量回笼这一届届增发的jiāo钞。
他们这般行事,伐燕捐征收得已经多有百姓破家,四下流亡。官府税源,每处现在都有减少。而江南财赋之地因为方腊之luàn以后,收入也有相当萎缩。蔡京接位之后,预估今年财政收入,已经跌倒了触目惊心的不足八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