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受黑猫警长的影响,我觉得世界上最威武的职业莫非警察。我在家里耍尽了本色,大哭,大闹,不吃饭,打滚,摔东西(抗摔产品),妈妈被逼无奈,几近疯掉,咬牙切齿脚踏缝纫机给我做了一身草绿色军装。穿上之后先是对镜自陶,一会儿不到再不满足自恋自艾,把滋水枪别在裤腰上跑出门外风光炫耀。
那天晚上,我梦见自己果真成了一只穿警服的黑猫,我的副官是一只白鸽,它挥舞着皮鞭盘旋在我的头上。我们在当时还玩带兵打仗的游戏,规则很简单,用方字格的纸张写下战书,在各个班级里传送,傍晚放学选一个空旷的土地,双方司令官碰头商讨一些游戏事宜,各自带兵退后五十米,一阵厮杀的口号过后,就见原本平静地空地上土块乱飞,尘土弥漫,铁马冰河,杀声震天。回到家照例挨顿揍,蹲在洗澡盆里洗下几斤的泥浆。
三年级的时候我成了保卫雅典娜的圣斗士,但心里也隐约感到不妥,为什么不是观音菩萨呢?一群小朋友凑在操场的空地上,头碰头围成一个圆,商量我们去日本保卫沙织小姐的政治趋向。我的绝招是凤凰幻魔拳,那是一种能支配别人意识的招数,中招的人脑子里幻化出各种悲惨残忍的画面,最终自行崩溃。角色是分配制,几乎每个人都想做和女神最亲密接触的星矢,无奈僧多,他们在通知我的时候已经分配完了名额,五小强里面只剩下了不死鸟。除此之外,同年里我还是忍者神龟里的拉菲尔,使一双三韧叉,耍起来虎虎生威,上了大学,我临摹了文艺复兴巨匠拉菲尔的两张素描三张油画。
四年级学习自然科目,我开始想做一个能知道任何星座的科学家,科学家是当时最时髦的理想,和光荣的人民解放军光荣的人民教师一个级别。在那时,我对宇宙的内容及边缘产生了奇特的兴趣,最早认识的星座是猎户星座,北方的天穹里它总是最早的出现并且清晰。那时候我缴尽脑汁想到的科学家形象是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手握天文望远镜的干巴老头,所知道的星座比我们老师多上一千倍,还能造飞机,造大炮,还能开火箭遨游太空。
同一年我还想过娶媳妇,不是****熏心,完全是一些无聊的大人诱导。也就是说当我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常有三两个大人把我团团围住,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呐,不说不能回家。于是我搜肠刮肚,眼睛在他们脸上游弋,最后指出其中一人说就你老婆那样的。后来人们都知道了,谁见了都要这样重复问我一遍,于是我的臭名远扬,好多被我点名的妇女同志挤眉弄眼误解我人不大心挺色,这着实冤枉了我。
五年级的时候,几乎一夜之间全中国人民都认识了一个叫郑智化的台湾小青年,台湾小青年身虽残志却坚,衬衫的纽扣故意剥开几个,新买的牛仔裤故意割出几个窟窿——这就是流行。那时,不管是街上闲逛的长发青年,还是拍着屁股乱跑的小学生几乎都对他的歌曲耳熟能详,想唱就唱,并唱的响亮。
我三叔有个燕舞牌的录音机,每天放在院子门口播放他的磁带,引来许多追赶潮流的年轻人聚集,跟着哼唱跟着跳舞。再后来一些穿着鲜艳,狂蜂浪碟般的女青年也加入进来,她们穿着喇叭裤戴着大墨镜,舞姿更加优美(她们后来大都成了那拨男青年的老婆)。那股自由的风气也影响了我,我常帮三叔去买啤酒,蹲在一旁满眼羡色地看着这些光着膀子瘦溜溜的大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外面的世界,我最大的目标就是快点长大,能和他们一样不受管制能喝啤酒能说脏话能带着小妞骑自行车飚到180多迈。
于是我写下了我要做爸爸(我认为爸爸是大人里边权利最大的),至于谁给我当儿子我交代的含糊不清,所能在脑子里铺展开的人物没有一个是合适的,他们不是年龄太大,就是已经有了爸爸。那时候我已经自行领悟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革命道理,我想如果我也做了爸爸,我爸爸就奈何不了我了,做了爸爸的意义在我这里不仅不受欺负还能大嘴巴子抽儿子。
事实上,小学时代我却总是老师眼中的反面教材,老师更希望我们的目标宏伟远大一些,譬如说毛主席的好战士雷锋还有英雄少年赖宁,哪怕没那个境界,不能牺牲,也要去幻想。幻想是什么你们知道么?语文老师问我们。幻想就是……,他挠着头皮,没想到合适的解释,干脆直接总结:总之没有幻想这个世界就完蛋啦。
有一次课堂上,我把尿撒到了饮水瓶里(盛放几粒糖精泡制的自来水的瓶子)。语文老师强迫我循环利用再灌进肚子里去,我明白这是一种恶意的惩罚,对待讨厌的学生,这样做能引发他的快感。后来读哲学书,才知道原来人类心里都存在着变态倾向,喜欢自虐和虐待他人,两者结合的文明解释就是SM。放任他怎么威胁我就是不喝,我不想做和“百岁”同样的傻子。
百岁——一个堂吉柯德似的傻子。
打我记事起,百岁就已经歪着脑袋淌着口水坐在街上,不厌其烦的数来回经过的自行车,一边数着一边含糊不清的叫着:一个轱辘,两个轱辘,崩。这可以引发他的快感,很快乐的吸着口水拍手大笑,往往在极度快乐的时候他必放个